十三（1 / 2）

茶座设于院中清池旁屋舍檐下。

茶台上，有小炉正在煮水，热气自壶口飘出，壶中水热后，有轻微翻腾声响。茶台下桌面上，有三碟不同样式的糕点，是方才国师鉴的小童送上来。

元溪与夏侯临于茶座两侧对面而座。

屋檐下，清池一汪，有几尾赤色锦鲤于水中欢快游着，另有几条墨色与红黑交杂的鲤鱼在水中甩着薄翼般的鱼尾畅快自在的玩耍。

池中芙蕖几株，又有些许新长的水草在池底生长，亦做鱼儿玩耍时的遮掩。

夏侯临跪坐茶台前，腰背端正，取过旁边装有新市龙井茶的圆形小盒，用小勺取出茶叶两勺，分别置于他身前茶杯中。

小炉上热水已开，他拿过布巾，轻轻包裹茶壶柄，而后提起。

滚烫热水倒入杯中，茶叶轻冲而开，热气弥漫。随即有淡淡茶香蔓延而起，扑入鼻间。

夏侯临将其中一杯轻递放于元溪身前：“元小将军请。”

嗓音温润，如这檐下清风。

元溪笑颔首：“多谢国师。”

“元小将军客气。”

元溪垂首望着热气往上腾起的热茶，茶水渐渐平静，水面缓缓显映出她低眸看去的面容。

她伸出手，右手食指指腹从茶杯边沿稍下处轻轻划过。指尖瞬间传来热意，渐渐感知为烫。她很快收回手。

她抬眼，眼弯弯，直看向对面的夏侯临。她启唇：“国师大人，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若有冒犯，还请你不要介意。”

夏侯临点头：“元小将军请问，在下能回答的，定给出答复。”

元溪端正跪坐在茶台前，双手微微合起，置于腿上。她直言询问：“国师大人可有婚配，或者，是否有婚约在身？”

夏侯临眼底闪过一抹诧异。这个问题，意料之外。

诧异于眨眼间消散，有一丝浅笑自嘴角扬起。他道：“我并未婚配，也没有婚约在身。”

元溪再问：“可有心上人？”

夏侯临看着元溪，停顿稍许，答：“尚无。”

“可有婚娶之意？”

“并无。”

元溪眉角微微上挑。没有婚约，没有心上人，也没有婚娶之意。

难怪他这般年纪轻轻就成为了国师。犹记得老国师直至临终前都不曾娶妻生子，这位夏侯国师，该不会……

也如此吧？

元溪抬手轻碰眉角，借手掌遮掩去眼中浮现的惋惜之意，却又很快放下，面上也恢复至温和笑容。

夏侯临瞧见她动作，又忆起方才她之所问，略有不解，继而反问：“元小将军为何问这些？”

元溪笑问：“国师大人真的不知我为何问这些么？”

夏侯临看着元溪含笑的眼眸，神色淡然间，依旧追问而言：“元小将军不说，我如何知晓？”

元溪挑了下眉，有一声很轻的笑自嗓间发出。

人已在眼前，话也说到此，扭捏嘛……在她这里也自然是不存在的。

元溪直视夏侯临淡然的双眼，坦言：“花灯节那晚初见，我对你，有些好感。”

夏侯临反问：“因为这副皮囊？”

“来之前，确实如此。”元溪道：“但来这里之后，见国师大人举手投足间温和优雅，言语斯文，应是个不错之人。”

夏侯临挑了下眉：“元小将军与我正式相识不到半个时辰，便觉着我是个不错之人，是否有些太过草率？外表皮囊之下藏着的，未必是好物。”

元溪笑了下：“国师说的在理。所以，我也只是先看看。”

“看看？”

“看看你。”元溪目光大胆直视着夏侯临，全然没有小女子那般娇羞与不好意思的模样。

她眨了下眼：“其实今日来，我本就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想确认国师是否是那晚花灯节上所遇的公子，如今我已得答案。”

夏侯临眼神有一瞬讶异，却又很快被笑意遮掩去。他端起褪去最初滚烫的茶杯，杯壁热意弥漫，握在掌中，掌心温暖。

他轻抿茶一口：“元小将军说话还真是直接。”

元溪亦端起茶杯：“我进宫一趟不容易，既然来了，自是要将话说清楚。”

她饮下一口茶，温热茶水自口中入，缓缓流入嗓间。茶水清香在入口后更甚。

她挑了下眉：“茶不错。”

夏侯临道：“是陛下所赐龙井。元小将军若是喜欢，可带上些许回去。”

元溪轻轻笑着摇了下头，继而将茶杯放下：“今日就罢了。若是还有与国师再见面的机会，再说吧。”

夏侯临抬眼看着她。

元溪朝他露出笑容。

清池中，一尾墨色鲤鱼忽自水中跃出，于半空中腾了腾身子后，坠落回水中。

“扑通——”水声起，水花四溅。

池中水面泛起圈圈涟漪，落于芙蕖花顶上的蜻蜓振翅而起，飞去他处。

元溪眨了下眼，于凝望夏侯临俊俏容貌中回过神来。她低头轻笑一下，而后双手伸手，对夏侯临行见礼：“今日多有打扰，多谢国师之茶。”

夏侯临拱手双手，回以相同见礼：“元小将军客气。”

夏侯临将元溪送至国师鉴大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