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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执(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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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精致玉冠固定住乌发,着玄色麒麟纹的锦袍,腰束金银错蹀躞带,其间坠下一块儿象征世子的玉坠——这不是卫国公世子谢澜还会是谁?

碧云行礼,道了句“世子好”。只要世子在场,姑娘就不会受欺负了。

“嗯。”

果然是谢世子,谢氏抻了抻裙面,凑上前寒暄:“澜哥儿?许久不见都长这么大了,记得多年前你还是……”

谢氏的絮叨在谢澜耳里与蚊音无异,他看向后方的沈珏,眼圈红得跟兔子一样,脸颊还有淡淡的水渍,又是受了什么委屈?

谢澜心绪烦乱,打断道:“适才,听你们在说太学?”

沈珏:“不……”

谢氏抢过话头,“是啊,珏儿的弟弟天资聪颖,但我们沈家远居云州,祖上也无多少荫庇,若没有个好的老师,怕是会泯灭了允儿的天资,将来如何给大渊尽忠啊。”

她的弦外之音谢澜怎能听不出来,他不解的点在于沈珏就是为了这件事与她母亲争吵?那吵闹声都快越过院墙,传到外边了。

不期然撞见他,沈珏窘迫得想钻进地缝里去,她心里期许着谢世子不要帮,不要帮。

可事与愿违,谢澜道:“并不难。我有一忘年交便是太学博士,会为你引荐。若沈允天资不斐,进入太学是自然。”

谢氏喜出望外,谢澜的后半句她到底是没听进去,只念着有谢世子金口玉言,就算是给沈允打点好了,沈允定能进太学。

谢氏连连感激道谢,直说不日要带上谢礼登门道谢,然她的热情对于性子冷硬如冰的谢澜来说,便是万分不适。

好在宴席上有仆人来给谢氏传话,沈从礼将她叫了去。

谢氏走开几步回头,眼珠子在谢澜与沈珏之间来回打转,滴溜溜地不知又酝酿出什么。

沈珏的唇像被针线封了起来,开不了口。

一张崭新的边角刺绣兰草的帕子递过来,头顶响起谢澜春枝融雪的声音,“别哭。”

既然被点破,沈珏也不能再自欺欺人下去。她抬起头,瞧见方才出声解救她的仆人办妥事情后已经离开。

沈珏心下了然,接过帕子拭去脸颊的湿润,“让世子见笑。”

谢澜直言不讳:“谢氏对你不好?”

沈珏摇首,云髻上的流苏步摇跟着轻晃,“不是的,母亲以前待我好极了,只是这回我没能帮上她。”

说起来,沈珏也很自责,要是她与祖母的关系和好如初,也能给允弟说上几句话,根本没必要惊动世子。

她欠谢世子的实在太多了,多到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偿还。

就像是她绞尽脑汁、穷尽力量的事儿,不过谢世子一句话就能轻松解决,她有什么是能回报他的呢?

月光下,两只清水洗濯过的黑曜石眸子里带着一丝怯,很难想象柔弱的她,在母亲谢氏打翻酒水失仪时,能勇敢地站出来解围。

谢澜明了,沈珏在用柔嫩的心瓣护着一个名为家的信念。

那是她的信念,不该是他插手干预的,否则极有可能适得其反。

谢澜转眸掩下失落,墙角朵朵红梅凌寒独自盛开,“如此。”

他颔首,举步离开。

擦身而过时,沈珏做足了礼仪,直到他的身影即将没入园中繁密的梅花时,她才直起膝遥遥望去。

身姿高峻,风骨轻洁,非她能沾染。

“世子,真是个好人。”碧云叹道,想象不出今儿若是没有世子出现,姑娘能否全须全尾?

沈珏重重地回:“嗯。”

她感激他,永远感激。

次日,沈珏在临水小筑等了一天也没有等到父母幼弟的相聚团圆,往年他们总会叫上她一起团聚,卫国公念在她久未归家,亦不会介意。

沈珏还以为是父母那方出了意外尚不能来,让碧云去西厢房打听消息,谁知带回来的却是沈家一早就出府,应东宁海盐官的邀约游玩京城。

他们高高兴兴地去游玩,却没有叫上自己,难道是没有把她当做一家人么?

沈珏被自己一闪而逝的念头所惊,一下子站起来。

讲述完消息的碧云担忧道:“姑娘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沈珏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她让碧云找来绣绷。

她没有说一句难过的话儿,但做女红会时不时进错针,退针又连退数步,来来回回难绣几何。

又一日,沈珏明白是父母幼弟回云州的时候。

府门外,沈从礼与沈允已经上了马车,只有谢氏还在车外与沈珏说话。

“爹、娘、弟弟,珏儿愿你们一路顺遂。”沈珏温言,实则心里划过一抹浅淡却不能忽视的苦涩。

“嗯。”谢氏随意应了下,紧接着抓住她的袖口,让她凑近些,虚声说,“女儿呀,为母瞧那谢世子对你颇有垂青,若二公子实在无法挽回,你大可以讨好谢世子,将来就算是做妾室也是值当的。”

若非谢氏拉住,沈珏险些跪下来,“不是的,谢世子他是心善,不一定……”

“珏儿呀,你莫要看轻自己。你弟弟的事儿你没有办妥,这一件事是为了你今后的幸福着想,再过半年你就及笄该嫁人了,你务必要听为母的。”

说罢,强逼着沈珏答应,谢氏才心满意足地登上马车。

织锦马车摇摇晃晃地驶离,同时也带走了沈珏的尊严。

正月十五,上元节。

前一日,沈珏送走了父母,没有哪一年像今年这样,心情跌到谷底。

单是坐在窗边的美人榻,怀里捧着碧云塞进来的小暖炉,她都像个没有呼吸的冰美人,令人担心暖炉的温度会将她融化。

此事不出意料传进青棠的耳里,她正要去书房见世子,尚未出声,门扉已然拉开,邓唯从中踱步而出。

邓唯一见娴静端庄的青棠眼前一亮,“你在此作何?”

青棠老老实实道:“奴想让世子批假。”

“批假?他才不会!”一提起这个邓唯就气得牙痒痒,先前过年他想回老家看望,结果被谢澜以军队训练一日都不可荒废为由,驳了回去。幸好他老家不远,捎信让家里人上京,才得以团聚。

邓唯并非京城本地人士,虽此次立下战功,赏赐了宅院,但尚未修葺完毕,暂不能住人,因此还住在军营中。

青棠微微一笑,“世子一定会准许的。”

青棠迎着邓唯不信的眼神,走进书房,片刻后出来,邓唯还等在外面。

邓唯:“准了?”

青棠:“准了。”

邓唯:“???”

好不容易摆脱邓唯的缠问,青棠来到临水小筑找沈珏。

“今天是上元节,晚上还有花灯游行,姑娘就不打算去看看吗?”

沈珏黯然道:“青棠姐姐,我不想……”

青棠自嘲道:“我在府里也没个关系好的人,平常为了打理事务,话重了些,说不准有多少丫鬟疏远我呢。如果姑娘不去,我一个人去了也没意思。”

沈珏抿唇,勉为其难,“那我陪青棠姐姐去吧。”

青棠暗舒一口气,拍拍她的手背,“好姑娘。”

夜晚来临,沈珏、青棠与碧云三人乘车前往上京最热闹的金明池长街。

与此同时,谢澜骑着骏马亦出了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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