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酒(1 / 2)
一番拜天地过后,便是入洞房。
喜房置在西院的明徳堂,主屋内,红绸系了满屋,映得众人满面红光。
并蒂连枝的落地铜灯摆在床边,红烛早已点上,满屋都是暖融融的烛光。
江琉和陈闵闵并肩而坐,喜床上,摆着百子王福纹的长锦枕头,撒了桂圆、红枣、花生、莲子,温馨而祥和。
接下来,便是吃汤圆和喝合卺酒的环节,丫鬟们鱼贯而入,笑容满面地端着盛了汤圆和合卺酒的盘子,捧到二人面前。
两人先各吃了一口汤圆,寓意吉祥团圆。
但在喝交杯酒的时候,陈闵闵明显有些不愿。
她僵了许久没动,面上明显有赌气的神色,好在最后在丫鬟、喜婆们的三催四请下,还是配合着拿起酒盏,与江琉对饮而下。
江琉的面上红扑扑的,不知是因为大红喜袍映射的缘故,还是因为今日小登科太过春风得意。
总之,站在人堆里看热闹的卫燕不难发现,他那双粲然灼灼的星眸里,看向陈闵闵的时候,是明亮的,带着温度的。
而陈闵闵虽说几次嘟着嘴表现得不情不愿,但那种小女儿的心思,卫燕却看得通透,她不是不喜欢江琉,反而是心中欢喜,才会有这么肆无忌惮地在他面前展露真实的自己。
真好。
卫燕打心底里为他二人感到高兴。
江琉的性子她一贯都是喜欢的,尽管他先前因为误会对她多有不敬,但她一直都知道,他是个明朗纯净的少年郎,那份纯澈的赤子之心,最是难得。
她站在人群中,看着二人手腕交缠,轻轻饮下杯中酒,同看热闹的人群一起,边欢呼边鼓掌。
“好!好!”
众人高亢的赞声连成一片,好像在欢庆着天底下最热闹的盛事。
可无端的。
卫燕却突然感到一丝落寞。
不仅仅是落寞,这是种难以言喻的情绪,掺杂着几丝自怜和怅惘。
思绪翩跹,回到三年前。
亦是这样的人声鼎沸,亦是这样的大喜之日。
彼时,是她与江桐大婚。
拜完天地后,江桐去前厅招待宾客,她便坐在房中等着他回来。
那时她满心期许,一席凤冠霞帔、顶着红盖头坐在喜床上,听到江桐回房的脚步,心中是说不出的喜悦。
可在喜帕挑开时,却被那双染了寒霜的漆瞳浇灭了所有期许。
红烛摇曳,火光熠熠。
眼前人一席红袍,姿容无双,对她说的话却是冷到了骨子里。
“江某自知门第卑贱,配不上姑娘,今后便委屈卫姑娘屈尊了。”
说罢,还未等她反应,便头也不回地提步出了喜房。
他走得是那样决绝,没有一丝余温。
留她一人对着红烛神伤,独坐至天明。
那天晚上,卫燕心中生了无数个念头。
可最后还是无解。
她始终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得罪了江桐,才会遭到他这般的冷遇。
自那以后,她变得小心翼翼,更加事无巨细地照顾江桐的日常起居,可不管她如何温柔小意,却始终得不到江桐一丝一毫的回应。
他终日都是冷冰冰的,当然不止对她。
卫燕发现,江桐对任何人都是如此,淡漠又疏离。
于是她就会自我安慰,江桐是天性使然,这世上有热情备至的人,便也会有性子冷淡之人,只是她比较不巧,遇到的是后一种人罢了。
可她坚信,就算是再硬再硬的坚冰,终有被捂热的一天。
哪怕心如顽石,她也要用一腔真心将他温暖。
哪怕要付出水滴石穿的心血,她亦心如磐石无转移,无怨无悔。
所以这三年来,她一直都是这样坚定着信念走过来的。
江桐要离开江家这个避风港,去到洛水做参军,过苦日子,她便义无反顾地跟着去,只为照顾他起居,让他的日子不至于清苦得身边连个知冷热的人都没有。
与江桐在洛水镇的那三年,生生让她这个锦衣玉食的闺阁小姐,学会了从前不会的一切。
洗衣做饭、洒扫庭院、缝衣纳鞋……
她尽可能去做到世人口中的贤妻应做的所有事,对江桐也是温柔到了骨子里,从未做过不顺他心意的事。
可即便是如此,她也还是得不到江桐一丝一毫的垂怜。
有时候想想,当真是可悲又可笑。
此时此景,看到江琉与陈闵闵这对璧人目光中皆是彼此,不由愈发地心生喟叹。
嘈杂间,江柯领着夫人齐氏挤过人群来到她身边,不经意问她:“弟妹,三弟呢?怎么一直没见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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