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验(1 / 2)
苏景言醒来后头痛欲裂,陈氏等人也未曾向他提起菡萏一事,只耳提面命地教训他道:“往后不许再喝酒。”
苏景言见母亲被气得狠了,当即便悻悻然地应了下来。
菡萏养完伤,便被陈氏安顿在了外院的花房里,经手的活计又轻省又便(bian)宜,只是不许她再往内院里钻营。
陈氏将这些乌糟糟的事撇在了一旁,只专心与苏山争吵起苏荷愫的婚事来。
她已让人打听清楚了沈清端的出身,他虽是京城人士,可父亲早亡,只有个寡母相依为命,如今正赁居在后街的葫芦巷里。
陈氏思来想去,也寻不出他除了秀才的功名外的一点可取之处。圣人虽说过莫欺少年穷这话,可这也实在是太穷了些。
她如何舍得将花月一般的幼女嫁去这样的人家?
是以陈氏便破天荒地与苏山闹起了别扭,除了不许他睡在正房外,平日里连话也不肯与他多说。若是苏山恼了,她便指着他泣道:“你也是嫌了我了,快去寻个续弦吧,我带着言哥儿和愫姐儿回别州去。”
这番闹腾之下,苏山迫不得已只得遣散了正屋里伺候的奴仆们,闭着门窗,与陈氏密语了好几个时辰。
陈氏这才松了口,也不再抗拒幼女与沈清端的婚事,只忙前忙后地为女儿预备起嫁妆来。
陈氏的“临阵倒戈”也让苏荷愫倍觉不解,她先前只当是父亲极为赏识那个名叫沈清端的门生,这才生了提携他的心思。
可如今瞧着母亲的作态,苏荷愫又不确信了。
如今的苏家已是花团锦簇到了极点,苏荷愫也清楚父亲的野心不止是做个闲散的承恩公,是以她也预料过自己的婚事会是父亲与人结党的筹码。
可这一个沈清端,却推翻了她所有的预料。
她想嫁的好些,这个好字并不指权势地位。起码他的夫君要是个心思周正之人,不纳妾蓄婢,不荒淫无度,不猥琐窝囊。
女子嫁了人便是将一辈子托付在了那人的手上,苏荷愫不得不百般慎重。
所以,她得去亲眼见一见这个沈清端。
九月底时,在幼女的央求下,苏山下帖请了沈清端过府赏玩一日。
名义上虽为赏玩,实则是苏荷愫要试一试这位未来夫婿,若是他经不住试探,苏荷愫自是不肯松口嫁给他。
苏山知晓幼女脾性倔强,便连夜将上一回幼女试探成国公世子的法子写了下来,让梧桐亲自去西葫芦巷跑了一趟。
彼时沈清端正坐于枯木方桌前研读诗书,桌案上摆着一盏油灯,影影绰绰的烛火将他清润的面容衬得昏黄无比。
梧桐多瞧了一眼沈清端的面容,便见他隐在烛色下璨若曜石的眸子朝自己瞥来,梧桐霎时便移开了自己的视线,尴尬地笑道:“沈公子,奴才先走了。”
不知为何,梧桐每回见沈清端心里都会不自觉地发憷,明明沈公子是个再和善不过的人了。
沈清端让书童小五送了梧桐一程,而后则踱步走到西间,将支摘窗阖上后,方才借着微弱的烛火瞧起了手里的信笺。
上头写着:不口出狂言、不瞧貌美的丫鬟、不卖弄才情这几行字。
沈清端忽而轻笑出了声,忆起那日花宴上被成国公世子等人气得双腮鼓起的苏荷愫,她便是如此试过成惘,才不乐意嫁给他?
本是挟恩相报才有的婚事,沈清端也只想依着苏山的要求护住苏荷愫一生的安稳。
只是这张墨迹未干的纸条却让他心里升起了几分异样的心思。
苏山是认定了他会像成惘一样败在苏荷愫的考验之下?
他这人受不得激将法,也实在是不想输给成惘。
天色渐明,枫泾院已点起了盏盏烛火。
苏荷愫未施脂粉,只披着件大氅在箱笼里找寻颜色鲜亮的衣衫,好不容易寻到了一件烟粉色的束腰马面裙,却又在思索着该配什么样式的金簪。
莲心被绿韵等人围着穿上了那条马面裙后,只觉腰间收紧得连喘气都艰难了两分,她苦不堪言地说道:“怎么回回都是我。”
碧窕笑盈盈地打趣她道:“谁叫莲心姐姐是咱们枫泾院里一等一的大美人呢?”
上一回成国公世子瞧见了打扮一新的莲心后,两颗眼珠子几乎都要黏在她那纤细的腰肢上,也正因如此,姑娘才不肯嫁给他。
苏荷愫为莲心挑了两支碧玉色的珠簪,又亲自替她上了妆后,才随意穿了件外衫,主仆几个往花厅的方向走去。
因为要方便幼女相看沈清端的缘故,陈氏便在花厅内安置了两架插屏,又在插屏的后头烧了火盆,生怕冻到了幼女。
苏荷愫便让莲心和其余丫鬟们去插屏后坐好,自己则立在花厅的角落里,垂着头扮成了粗使丫鬟。
约莫一炷香的工夫后,一身墨色对襟长衫的沈清端缓缓走入花厅,以苏荷愫立着的地方,只能觑见他清濯的背影,倒是瞧不清他的容色。
沈清端对着插屏后的女子身影拱手行礼,而后温声说道:“沈某见过苏小姐。”
莲心未曾说话,半点身子都忍不住发起颤来。
昨夜里姑娘没说起过要自己顶替她一事,她可不知要如何回话。
莲心不答,沈清端便也只得维持躬身行礼的姿势。
绿韵比碧窕皆轻咳了一声,示意莲心回上一字半句,不然沈公子还以为她家姑娘是个不懂礼数的骄矜人呢。
莲心这才支支吾吾地说了一句:“公子请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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