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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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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的任何一个节日过起来都有年的味道,各大酒楼会在这一日推出许多新菜式用来拉拢食客,遇仙楼今日有道菜肴,叫作“吃五黄”,所谓“五黄”,分别是黄瓜、黄鱼、黄鳝、咸鸭蛋黄和雄黄酒,据说是江南民间的食俗,寓意辟邪。

跑堂的伙计将菜品上齐后就在旁边乐声道:“诸位公子小娘子们吃了这五黄,祝你们迎好运,往后的日子都大吉大利。”

这个伙计看着很年轻,行动麻利,口齿伶俐,在座的众人听了他的祝福纷纷露出和煦的笑容,青岑吩咐紫竹给赏钱,随后招呼大家动筷子,顺势又给一旁的庭桉使眼色,后者得到暗示,鼓起勇气,用公筷夹了一颗咸鸭蛋黄,轻轻放进身旁坐着的小娘子碗里,柔声道:“常娘子尝尝这个。”

岁云见状有些微愣,不过很快笑着说了声谢谢,她生就一副清冷的气质,就像刚出水的芙蓉,洁雅高华,庭桉被她这轻轻浅浅的一抹笑弄得耳尖微烫,不自在的用手摸了摸头发。

一旁的青岑、舒意瞧了,对视一眼,眼底都有笑意浮现。

岁云夹起碗里的咸蛋黄咬了口,默默祈祷不要黏在牙齿上,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她也逐渐明白过来,原本今日的聚以为会有不少人在,谁知来了打眼一看,仅有郑家三兄妹,她和郑家三娘平日虽有些交情在,但也不算亲密,不过一顿饭吃下来,心下已经明白了七七八八。

岁云将视线投向身旁坐着的青年,穿着水蓝的袍子,浓眉大眼,肤白如玉,也是很出众的面孔,往日他们也曾见过,不过眼下仔细来瞧,就会发现他和她以往见过的那些郎君并不大一样,他望向她的眼神里,好像带着光。

将要结束的时候,青岑说:“咱们吃完正好去街西的瓦子逛逛,还能消食。”

这里说的“瓦子”简要概括起来,就是吃喝玩乐的地方,有歌舞、相扑、傀儡戏等表演,十分有意思,不过说起“瓦子”,最有名的当属“州西瓦子”,但它在班楼附近。

要问青岑为何不干脆选在班楼设宴,皆因前世常娘子便是在州西瓦子那里遇刺身亡的,而接下来他们要去的是保康门瓦子,在朱雀门跟前儿,距离州西瓦子且远着呢,只要能顺利保住常娘子,她未来嫂嫂的性命,那么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四人吃饱喝足出了酒楼,已近戌时,天色将昏未昏,被迎面的风一吹,有种通身都舒泰了的轻松感,青岑和舒意默契地走在前头。

她俩身后,庭桉和常岁云并排而行,不过中间隔了足足一人宽的距离,好在天公作美,像是有心为他们制造机会,等路上行人逐渐多起来,有人不小心撞了常岁云一个趔趄,幸而庭桉的心神一直都在她身上搁着,很快便伸出胳膊将她扶住,并关心道:“没事吧?”

岁云站稳后摇摇头说:“我没事,多谢郑郎君了。”

庭桉见状很快放开她,说没事就好,等再往前继续走时,原本一人宽的距离就那么渐渐窄了下来,这样一个不轻不重的拥抱,好像在无形之中拉近了两颗心,正如青岑所说:“我把人请来,你们和和气气的吃顿饭,哥哥你嘴巴放甜一点,人也殷勤一点,女孩儿家未必都吃这一套,但也决计不会讨厌,往常你们不过点头之交,等说上几句话,最好再有那么些许的肢体接触,比如不小心碰到对方的手,或者挨得近一点走路,一切便大有不同了。”

庭桉摸了摸鼻子,心道妹妹果真是个情场老手,她就是这样拿下十皇子的么?

前面步伐轻快的青岑自然不知她在庭桉眼里已经被冠上了“情场老手”的称号,她正心情颇好的跟舒意说:“待会儿去了要先买一匣冰雪冷元子尝尝,”其实是一种饮品,用黄豆和砂糖制成的。

青岑一边说话一边四处游观,没留意身前有个人迎面停住,得亏舒意拽住她,否则就要撞上去。

“十皇子金安,”舒意率先行了礼,青岑愣了愣,也欲躬身时,元慎抬手扶住她,说:“不必多礼。”

青岑想了想问他:“殿下也是来游玩的吗?”

元慎“嗯”了声。

青岑就想,既然碰上了,那要不要请他一起去瓦子看表演,不过话刚到嘴边儿却又咽下了,觉着不大好意思开口,还是舒意好心跟元慎说他们正要去瓦子看戏,问可要一同去。

元慎听了以后就问青岑:“要一起去河边走走吗?”

青岑没有立即应声,转头先看向舒意,其实她还是更想去瓦子瞧热闹的,河边有什么好逛的,乌漆麻黑的。

不过舒意会错了她的意思,笑笑说:“听说河边的夜景很美,青岑你陪着皇子殿下去走走吧,我等大哥他们一起,”他们有婚约在身,独处并不出格,舒意很放心。

于是青岑只得点点头,看向后面庭桉他们也快跟上来了,便嘱咐说:“阿姐小心啊。”

说罢有些不太情愿的跟着元慎走了,路上人山人海,走着走着,元慎忽然伸手牵住了青岑。

“你做什么?”

青岑下意识挣开,就见元慎偏头道:“人多,牵着安全,”说罢又把手伸出来。

青岑摆摆手说不用了,元慎却没着急收回去,也不恼,依旧保持着掌心向上的动作。

青岑犹豫着,却听后头路人嘀咕,“怎么挡路啊?”

于是最终的结果还是两个人手拉着手走,青岑有记忆以来从没和郎君牵过手,她现在只觉得自己整只手,乃至心口都是麻的,不一会儿手心还传来些许湿意,青岑以为是自己太紧张了,蜷了蜷手指,却发现出汗的人是……元慎。

难道他也和她一样紧张?青岑偏头去看元慎没什么表情的脸,忽然坏心眼的提醒道:“殿下,你的手出汗了。”

元慎并不看她,一派淡然,很快解释说:“天太热了,”然后松了手掏出帕子来擦拭,末了又牵住青岑,一连串动作看起来脸不红心不跳的,可惜现在已经入夜,街道上凉风习习,青岑才不信他这套说辞,她心里好笑,抬眼望向前面的路,专心走着,冷不丁发现……

青岑小声惊呼:“这不是去河边的路。”

元慎说去瓦子看戏。

青岑疑惑:“殿下不是不喜欢瓦子吗?”这节下大家都会去瓦子看戏,元慎却要来河边儿,可见他是个不喜欢热闹的人。

元慎说:“没有不喜欢。”

青岑不解:“那你方才说去河边?”

少年终于停住步子望住眼前的小娘子,柔声道:“我只想和你一起去。”

冷淡的外壳层层脱落,温柔的本质直击人心,猝不及防、意想不到的言语往往最能打动人心,青岑在一刹那的愣神过后忽然意识到,这是情话。

元慎在对她说情话,心口好像被针轻轻扎了下,又痒又麻,心慌羞涩的情绪交替沉浮在青岑的心海之中。

元慎仍旧一错不错的望着她,那双漆黑的眸子中映有万家灯火,就像一个巨大的旋涡,任何人对上都会有种被卷入其中的致命感,青岑嗫嚅着嘴唇,好像总是这样,她的伶牙俐齿一碰到这个人就失效了,她该说些什么?或者干脆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这时候青岑忽然感觉到身后有人撞了她一下,她被撞得不轻,站立不稳,一下扑入元慎怀里,后者顺势搂住了她,将她紧紧护在怀中,那是独属于她的一方天地。

青岑想起自己对庭桉说过的那些话,嘴甜、肢体接触……怎么办?好像都在她身上一一应验了,而且她一点都不讨厌。

“走吧。”

元慎重新拉住青岑往前慢悠悠地走着,夜市通宵达旦,无论他们去的多晚都不会错过,就像两个原本就注定要在一起的人,再多的波折也难以阻挡。

青岑的心静不下来了,这段被她认为是强买强卖的婚约在那一瞬间突然变得不可琢磨起来,不,青岑在心底疯狂摇头,他是皇子,是未来的官家,以后他会有三宫六院,数不尽的女人,如果嫁给其他世家子弟,她还有强大的娘家做依靠,可一入宫门深似海,古往今来多少红颜老死深宫,她怎么能轻易让自己的心动摇呢?

“在想什么?怎么不说话?”察觉到她的沉默,元慎转头轻声问她。

“没什么啊。”

已经心绪平静,恢复如初的小娘子回了他一个浅浅的笑容,又道:“咱们快些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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