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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落长安(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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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免不了被杏琳唠叨,她一边笑着一边听,好似听着别人家事似地,并不在意。

杏琳也知道分寸,公主不过是刚从兴庆殿出来心情好而已,讲了些天寒小心身子,以后麒麟殿的盛会必要去露个脸才行。

移步承香殿,远远瞧见皇帝的步辇停在外边,几个人俱是一惊,早有侍女冬蝶匆匆迎出来,小声道:“陛下等了好一会儿啦。”

麒麟殿里的宴会还未完,居然来看自己,茜雪吩咐杏琳去备茶,一边随冬蝶来到前厅,脱下裘衣,正瞧见年轻的帝王坐在圆凳椅上,指尖捻着个蜜橘,垂眸轻抿唇角,一副等人等得心不在焉的神态。

她特意轻手轻脚靠近,忽然叫了声陛下,笑嘻嘻地:“深更半夜发什么呆啊,困了不如去睡。”

他们自小长大,若不在外面还像姐弟一般亲昵,对方抬起头,温柔笑容浮上脸颊,“皇姐大晚上到处乱跑,还来说我。”

“我人微言轻,跑就跑了,陛下可是万金之躯,怎么能和我比呢?”伸手接过杏琳递来的紫阳茶,先呈给对方又歪头问:“今年的歌舞不好还是舞姬不美,想必让陛下无聊啦。”

“皇姐还拿我当小孩子,只在乎这些——”抿口茶,淡淡香气旋在舌尖,想到前朝那些烦心事,忍不住蹙起眉,“要不是为了体现皇家恩泽,谁愿意大好的日子在外边坐着无聊,除夕本该阖家团圆之夜,皇族倒不如普通黎民百姓自在,尚且享有天伦之乐。”

他还在幼年时,母亲薛贵妃便服毒自尽,都说是心病突发,却挡不住后宫里隐秘的传闻。

母亲素来康健,从未听说过有心病,怎么突然就没了,何况在那夜之前,对方才从冷宫放出来不久,这一贬一升,背后又有多少不为人知的故事。

生于皇家,注定要背负这些不可言明的枝枝蔓蔓,缠绕着年少帝王的心。

对面的茜雪心知肚明,皇弟自小没有至亲,唯一亲昵的就是自己与母亲,有时连说个体己话的人都难找。

陛下登基后,眼见着笑容渐渐消失,枢密院大权在握,三省六部虎视眈眈地瞧着,前朝的事她不太懂,但也知少年天子掌权不易。

也不知为何人人都要抢着坐龙椅,刀光血影,担惊受怕,本来天子就是上天注定,再抢也不属于自己,还是做个富贵闲人好。

她瞧着他清瘦不少的脸颊,心里疼惜。

“陛下怎么说这种话啊,难道我们皇家没有天伦之乐。”微微挑起的眼尾含着笑意,朝杏琳使眼色,复又道:“我与你还不算亲人呐,咱们在一起便是天伦之乐。”

“皇姐说得对,只是我来的时候,不知是谁还不高兴呢。”

“陛下真会埋怨人,我不是怕耽误正事嘛。”

杏琳聪明,一个眼神便能会意,将盛着玉露团的鸳鸯莲瓣纹金盘呈上,那是刚才兮雅送来的赏赐,茜雪捡起块,哼了声:“喏,陛下赏赐的东西我都舍不得吃,还不是专门等着呢。”

她佯装生气的面容也很好看,总能没来由温着人的心。

这宫里的一切都在飞速改变,唯有眼前人,五岁时抓住自己的那双芊芊素手,总是笑若春风的皇姐,依旧那副清澈见底的模样。

她是傲气十足的十七公主,自然不屑于与任何阴影下的勾当打交道,干净得就像宫中最纯净的雪兰湖水,是棠烨朝最尊贵的存在。

纵使是被前朝压得心情灰暗,瞧见皇姐也便烟消云散。

“皇姐,这里又没外人,别一口一个陛下,听着生疏,小时候怎么叫我的,莫非你全忘了。”

他端起金盘,走到不远处的榻边,三两下便盘腿而坐,完全是副邻家儿郎的姿态,冲着茜雪招手。

“我就知道皇姐喜欢哄人,只留一盘甜雪糊弄弟弟,我刚才路过院子里的小厨都瞧见了,今天不知道下厨做了什么好东西,想必没有弟弟的份呗。”

茜雪粉面通红,提裙坐在对面,“陛下说笑,我哪里会做东西,就算做出来也入不了陛下的口,还是不要取笑姐姐。”

“唤我做檀儿,姐姐又忘了。”

“行,那檀儿就不要挑食,想吃什么就让御膳室弄啦。”

对方抿唇而笑,不再接话,皇姐私下去兴庆殿的事,他一清二楚,苏泽兰在大理寺的卷宗也早查过,罪名是杀死国家重臣,并以信物要挟贵妃,也就是自己的母亲,致使对方忧愤而死。

潦草几行字却没有真凭实据,一看就是出自枢密院手笔,段殊竹这个人深不可测,做事从来周密,这件案子却处理得如此草率,肯定不简单,他心知肚明。

若是能抓住枢密院的把柄,再好不过。

“姐姐,其实有件事,弟弟一直想找人商议。”晦暗不明的光隐隐流在眸子里,显出男人的野心,幽幽地:“兴庆殿里的人……或许能找机会放出来吧。”

茜雪诧异,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半晌才回:“弟弟,哦不,陛下……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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