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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吗?”

沈轻烟的眉梢漾上喜色,原本还低沉失落的声音带了喜色,是反问句,清脆的声音却比檐下的风铃还悦耳。

桃子:“是啊,梁俯的小厮来的,催您快些呢。”

沈轻烟脚尖一转,脚步轻盈的往外头走,像鸟雀要入林,清风吹过裙摆,漾起的烟花裙,像牡丹昂头向着太阳生长。

世家贵女都讲究体统,像他的未婚妻江一桐,任何时候都是克制的,冷静的,连同他说话,都要在心里绕着舌,想明白得失,既要无声迎合他的喜好,又要平衡江家的利益。

陆衍从没见过沈轻烟这样的。

这种发自本能的喜欢很纯粹,也很鲜活。

当然作为太子,金尊玉贵,肯定有人企图通过美色引诱他,会双眼痴迷的看向他。

但那些含情脉脉都夹杂着算计。

沈轻烟一溜烟跑了出去,似乎是想起了自己,脚尖一转,转过身跑回来,身后是大片的木芙蓉,阳光在她肉嘟嘟的小脸上渡上一层毛茸茸的光。

而她的笑,就特别感染人。

像阴霾天,忽然落下的第一道阳光,也想雨后挂着水珠的水仙。

她小跑着到他面前,微微一点轻喘,呼吸有点重。

拉着他绣袍一角,“你别走啊,思语肯定是找我有事,我去去就来,等我回来,我带你去爬咏山,光永州城,我们这有许多好吃的,永州老鹅三和四美酱菜,包子皮像蝉的翅膀轻薄还透。”

她小脸仰起来,眼睛弯弯的,黑色的眸子蒙着一层薄透的水雾。

陆衍从没见过一个成年人的眼睛,可以这么亮。

他清晰的听见,心脏有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情绪在萦绕。

陆衍的人生从没失控过,每一天,都按着他的计划按部就班的走着。

直到这次意外。

心里有一点模糊的念头,隐约解释了这些天的荒唐,为什么他会做她的奴才,以她的单纯,他的手段,若是他不愿意,他不会成为她的奴才。

幸好,这种情绪很浅淡。

一个合格的储君,本不该有任何软肋。

他没什么表情的说,“你去吧。”

这句话的意思很模糊,全看当事人怎么理解。

可以说是否定,你去吧,不需要顾虑我。

也可以说是约定,我等你回来。

沈轻烟自然是理解成约定的,笑起来:“那你等我啊,我一会就回来。”

她又吩咐桃子,“快,把夫子选的这些东西装进箱笼,搬到马车上,我一道带过去。”

说完,又朝内室走,陆衍看见她眉梢的纠结,“给我拿衣服,你说我是选那套石榴红的满绣缠枝裙,还是选那件月白色的双面金丝绣玉兰裙?”

葡萄说:“姑娘皮肤白,穿红色最鲜艳,就选那件石榴红缠枝裙吧。”

“会不会太明艳,显的艳俗?要不还是那件月白色金丝玉兰吧……”

陆衍回头,目光扫着架子上的东西,沈轻烟的声音逐渐远去。

这回陆衍挑的很快,将东西放进箱笼,他提了衣摆出去。

太阳又往天空升了一些,一半日光照进九曲回廊,将走廊割裂,一面幽暗,一面明媚,十步一廊柱撑着廊盖,廊柱上雕着祥云蟠螭图案,两侧种了玉芙蓉,清风裹挟着淡淡香气有意无意的飘进鼻尖。

阳光只到他小腿部分,陆衍穿廊绕壁往前走着。

走到曲廊尽头,陆衍回头,沈轻烟梳好了新的妆发,换了新的衣衫出来。

她还是穿了石榴红的满绣缠枝文,明艳照人。

距离有些远了,人显的更小只,沈轻烟没看他,手里多了一柄美人扇,抵在鼻尖,只露出一双眼睛,嫣红的绣子往下滑了一小截,露出一小截清瘦漂亮的小臂,软润白嫩。

红色的缎面,白色的手臂,形成明艳的色差。

团扇遮住了半部分的脸,隐约模糊,但陆衍知道,她在笑。

他隔着这么远,都听见她清脆的笑声。

这里,父兄可以把酒话桑麻,父女有天伦,不是皇室那种父子不是父子,兄弟不是兄弟的吃人地方。

这种简单的生活也挺好,永远开开心心的。

陆衍转身,将一切留在身后。

沈轻烟欢欢喜喜上了马车,她在犹豫,自己要不要告诉梁思语自己学画画的事呢?

算了吧,还是悄悄努力,等真的能画好画了,要惊掉梁思语的下巴。

沈轻烟把帕子盖到脸上,被人入画的感觉真的特别好唉,她也要把这种幸福送给梁思语。

她要努力了,就把这份惊喜,安排在成婚那天吧。

葡萄听见帕子背后她的轻笑声,对视一眼,打趣,“姑娘,矜持点,说好的端着。”

桃子点头,“是,梁公子好几天才想起您,您可别惯他这毛病,架子得端着。”

沈轻烟扯了帕子,脸上的红晕还没退下去,“知道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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