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再怕你了。（2 / 2）

而北极熊在一旁，镇定地梳理自己体内的力量。

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发病后，他觉得这股乱蹿的力量，仿佛比以前有规律了一点。偶尔，他也能抓住一丝力量，然后把它疏导到应该去的地方。

凌渊尝试了数千次，其中只有两次是成功的。

这个概率非常低。

但，也已经是一个进步。

凌渊从来不惧怕失败，当他在战场上被称作保护神的时候，人人都说他资质好，或许的确是。但更多的是，是他从小到大的训练，每一次训练，都会在最后时刻化成一份前进的助力，让他朝着遥远的目标更近一点。

他耐心地尝试第一千零八十次——

“啪嗒。”

小雪豹滚到了他的腹部，撞上他厚厚的毛发。

尝试被打断，北极熊默了默，重启——

“啪嗒。”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

“想出去？”凌渊把滚了一身灰的小海豹捞起来，放到自己头顶。

雪洋洋：“想~”

凌渊站起身，叮嘱道：“抓好。”

雪洋洋：00？

【？？？洁癖呢，凌少将的洁癖呢？】

【那么脏的小海豹，你就随便放自己头顶了？】

【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只要爹妈够宠，孩子迟早会上房揭瓦】

【话说你们有没有觉得，凌渊自从这次醒来后，整个人脾气就更柔和了】

雪洋洋心里，也这么觉得。

不过，大概是感怀于它昨天的物理降温吧。

没错没错，小海豹就是这么可爱又善良哼哼~

……

雪洋洋舒服地度过了一个下午。

或许因为下午闹腾过了，当天晚上它睡得很早。

而北极熊也达成他的目的，趁着它熟睡的时候，轻手轻脚地走出了洞穴。

他可以专心去摸索了。

【大半夜的，这是去哪儿？】

凌渊来到一处雪原。

这里环境空旷，无人打扰，也不会导致其他人受伤，很适合做实验场地。

他回想着白天的感觉，耐心地感受着自己的血液流动。混乱崩溃的精神力量永远有残留，而他要做的是，是尝试把它整理成具象的能量，从体内发泄出来。

力量在血脉中游走，他抓住了。

……逃走了。

他摸索着，再次抓住那些东西。

……又溜走了。

无数次的尝试，无数次的失败，而更诡异的是，凌渊明显感觉到，他对于这部分的掌控，远不如白天在洞穴里的时候。

凌渊数次失败均以失败告终，他垂着脑袋，思考着这件事的原理。

身体已经很疲惫，但他的内心还不想放弃。

再试一次吧。

他心道。

凌渊刚打算在指尖尝试凝聚力量，谁知突然，不远处的密林里，传来一阵摩擦走动的声音，像是有什么动物接近。

他眸光一冷，身体下意识地拱起。

极寒之地有一些野生的动物，未开神智，但有一定危险性。凌渊不担心自己，但他不可能让危险源头靠近小海豹。

“西索西索。”

声音更靠近了些。

北极熊飞扑而起，朝着那处攻击。

白色的身影只在镜头里留下一道残影的弧线，他的手掌已拍向那个不速之客，然而最后一刻，他看到了那只靠近的动物——

小海豹。

凌渊一愣，赶紧收起攻势，强行靠扭转身体将手掌拍向另一侧。

雪洋洋睁着双眼，眼底盛满了恐惧。

那一瞬间，无形的极强的压制力令它动弹不得，死亡的威胁，让它身上的毛全都惊恐地竖了起来。

树干“咔嚓”一声，受不住北极熊的力度，咔啦啦地倒下。

雪洋洋往旁边看，整具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这就是北极熊的力量。

是来自食物链顶层的压制！

恐惧的眼泪直直地流出来，雪洋洋努力安慰自己，这个北极熊不一样的，他之前对自己很好，他说好不会吃自己……

可是一切安慰都像是徒劳。

在本能面前，它只感受到强烈的想要逃离的冲动。

它闭着眼，发着抖。

凌渊看着它，从心底里感到一阵虚无。

他喉结滚动，艰难开口：“别害怕。”

但话刚说出口，就仿佛有一种往下落的虚妄感。就像掉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空荡荡的，没有人接。

凌渊沉默着，试探地往前走了一小步。

雪洋洋一个激灵，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

它的尾巴绊在枯枝上，失去平衡的身体摇晃了两下，可就算这样，它仍在后退。凌渊看在眼里，心底泛上丝丝的疼。

而他似乎，没有任何办法。

沉默了许久，凌渊开始主动后退，退了很多。

——遥远的距离，已经绝对超出了捕猎范围。

果然，没有北极熊的气场压制，雪洋洋总算是不再抖了。

它颤颤巍巍地睁开眼，对上了北极熊的双目。

凌渊的眼神，已经恢复了平静。他沉稳的声音透过风，传到它的耳边：“你别怕，我不会靠近你。”

雪洋洋愣愣地眨眼。

他的眸光一如既往的黑沉，可唯独说出来的话，似乎带着一点微不可查的温柔：“那处洞穴，还有洞里的食物，都归你。你放心，我不会再回去。”

雪洋洋混沌的脑子没有反应过来，呆呆开口：“你要走吗？”

“嗯。”

雪洋洋觉得，它应该是听出了一些眷恋。

但它不明白：“为什么要走呢？”

那地方是北极熊找的。

所有食物都是北极熊捕来的。

雪洋洋的眼神有些茫然，带着些许迷离：“就因为，我害怕你吗？”

凌渊的心刺了一下。

但他还是沉静的、堪称柔和的：“嗯。”

想了想，北极熊又出声：“但是没关系。”

他想，他真的可以理解。

有些东西，在他的生命里注定是暂时的，那些柔和的、温暖的善意，哪怕是短暂的拥有，都已经让人觉得足够庆幸。

北极熊转身离去，背影在雪地中渐渐模糊了轮廓。

【妈的，平时说话就是死直男，既然这样，这个时候这么贴心干嘛？！】

【别这样……我会哭的，我真的要哭死了……】

【兽人之间，虽然有基因里的捕食关系，但是整体还是和平共处的啊，兽人之间也不可能自相残杀，大家彼此都会觉得很安全。为什么小海豹会这么怕？我真的不理解】

【其实小海豹来的头两天，我就看出来了，它似乎和普通兽人不一样】

雪洋洋趴在地上，双眼被泪水糊了一层。

它好后悔。

它懊恼自己为什么要出来？

只是睡到一半，看到北极熊不在，所以好奇地顺着声音过来看看而已。但是，不出来就好了，明明它们下午还在高兴地一起逛雪原，明明前一天他还在帮自己挑鱼骨头……

那个背影。

它看的要难过死了。

雪洋洋抽着鼻子，冲动地爬过去，吼道：“你先别走。”

北极熊的身形一顿。

“但你也别转身，别过来！”

雪洋洋语气凶巴巴的。

北极熊老老实实地停住了。

它微微颤抖着，往那个身影慢慢爬去。

北极熊几步拉开的距离，对于小海豹来说却格外费时。但是，也就是这样漫长的时间里，它的脚步从踯躅，变得更加笃定。

它似乎走了挺久，而这个过程中，北极熊还真是就坐在那里，一动都没有动。

雪洋洋放肆地把眼泪擦在北极熊的身上，北极熊感受到轻微的温热的触感，僵硬地屏住了呼吸。

雪洋洋瓮声翁气开口：“好了，我现在不怕你了。”

北极熊动作缓慢地转过身。

他低头，看向趴在脚上的小海豹，低垂的眉眼像是深邃的海，看不见底。

雪洋洋抬头：“你是不是，无论如何都不会伤害我？”

北极熊平静道：“不会。”

绝对。

雪洋洋蹭了蹭熊掌，认真道：“那我相信你了。”

北极熊眸光一凝。

雪洋洋把脑袋压在熊掌上，声音微低：“我不怕你了，你也别走啦。我还想吃你做的鱼，还有昨晚，就是你在哄我睡觉吧，我都记得的……熊熊，这里就我们两个，你留我孤零零一只，我也会很寂寞。”

它的声音越来越低，说到最后，寂寞二字几乎飘散在空气中。

北极熊沉默了片刻，半晌，才出声：“好。”

应出这一声，那颗无止境下落的心，仿佛才终于停止了下落，回到了胸膛。

雪洋洋哼唧着，充满活力：“我爬累了，你带我回去吧。”

北极熊的眉眼略柔和了一瞬：“好。”

这声应得干脆了许多。

雪洋洋抬眼看了看他，双手一张，嘴角一翘，得寸进尺道：“用抱的。”

北极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