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2 / 2)
在看到雪的时候,陈鹤轩还有些恍惚,他还隐约记得应该是明媚柔软的春天,后来又意识到那是在梦里,梦外已经是深冬了。
他在院里坐了好一会,才看到白茫茫的天边有一个逐渐变大的小黑点,再近一点便发现是友人乘着仙鹤而来。
仙鹤落下时很轻,只在雪地上落下浅浅的足印,没有搅起任何大风。
这让陈鹤轩想起了故人的爱宠,是个很嚣张的家伙,一只应该做成汤的,却被它的主人照顾得很好,也因此养成了个为非作歹的性子,若是它在,这片雪地应该都会遭殃。
想到这,陈鹤轩也没发现自己竟翘了翘唇角。
友人却是看着他笑,反而惊了一跳,“怎么,喜欢我这仙鹤?你想都别想,这可是我的宝贝。”
陈鹤轩反应过来,自是敛了笑容,他轻轻摇头,说:“那倒不是,只是想起一件不太有趣的事。”
小童将仙鹤牵走,陈鹤轩与友人边说着边来到院子里的石桌前坐下。
两人是多年好友,关系也一直都很好。
友人也对陈鹤轩这几年的经历也算得上清楚,于是问:“是和那个人有关吗?”
陈鹤轩垂下眼睛,“嗯”了一声。
友人看他露出了惆怅的眼神,叹了一口气,道:“算了,先别提他了,你不是说请我来喝酒吗,酒在哪?”
二人在树下挖出了一瓶酒,又叫小童拿来热酒的器具,二人便在大冬天里一边聊着修仙界发生的各种事,一边喝起热酒来。
伴随着一杯杯酒下肚,身体很快热了起来,因为陈鹤轩与友人修为都不低,神智不会被酒精影响,但是在当下这种氛围,二人的神经难免有些松弛。
话题刚从修仙界近几年出了几个很好的苗子上结束,友人发出了一声由衷的感慨,“想当年,我们几个也算得上是修仙界的天才了。”
听着友人的自夸,陈鹤轩笑了一下,问:“哪几个?我怎么不知道。”
“咱们星洲门最厉害,有足足四个呢,”友人比出了四根手指,先是掰下来一根,“先说大师兄你,十五岁便入金丹期,可算得上是咱修仙界第一人。”
“你不知道,现在那些小弟子可崇拜你了,把你叫做什么天降紫微星,”友人忍不住笑。
“这也太夸张了,”陈鹤轩刚抿下一口酒,也忍不住笑了,“那还有三个是谁?”
友人又性质高昂地数完两个,在说到最后一个的时候,他的面色忽然凝固。
陈鹤轩也猜到是谁了,说:“最后一个,应该就是戚玉吧,当时称得上天才的,也就差他了。”
陈鹤轩看友人神色还有些紧张,叹了一口气说:“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说。”
他拿起酒杯,盯着飘起的水雾,“可是,我越是努力想忘记他,心里却总是会下意识想起他,想起我们曾在星洲门一起修炼,想起那段被他囚于魔宫的日子,更想起是我亲手杀了他。”
“这不是你的错,”友人面上也有些不忍,他说,“当时你和他并称星洲双杰,但谁能想到他居然是天生魔种呢?”
“我们也没想到,一开始那些人要抓戚玉,我们也没相信,”友人猛地喝下一杯酒,皱着眉说,“可是在他打伤师尊和其他师兄弟的时候,我们不得不相信了。”
陈鹤轩垂下头,苦笑了一声,“我本来也不信的,我也以为这不是他的本心,可是在他关着我的两千多个日夜里,我也不得不信了。”
凛冽的风刮过来带着寒气,这种寒气也带走了一些他们因酒而起的热量。酒杯碰撞的声音与枝头落雪的声音交错不清。
一杯接着一杯就下肚,陈鹤轩失神地说,“可是,我杀了他,是我亲手杀了他。”
“自从魔宫出来,我没有一天不会梦到他,”陈鹤轩说着,想起昨夜做的梦,他已经记不清梦里发生了什么,可就是知道梦到的是戚玉。
“我给你的凝神香没有用吗?”友人听到这话不由得一惊。
陈鹤轩按住酒杯,愣愣地说:“刚开始三天有用,后面就没什么用了,但是以前会记得梦里的内容,点了以后就记不住了,正好我也不想记住他,于是就一直点着。”
友人露出了担忧的神色,“怎么会这样,以前没出现过这种情况。”
陈鹤轩轻笑了一声,“我也想知道,是不是因为我杀了他。”
他又接着说,“也对,他一直想让我记住他,哪怕他死了,也要让我永远忘不了他。”
友人劝慰道,“也许是我的香有问题,我带回去研究研究。”
“不会的,不是你的香的问题,”陈鹤轩一用力竟是将坚硬的酒杯直接捏碎,“是戚玉,他就是想让我永远记住他。”
他的这个举动使友人愕然了,无论是作为以前星洲门的大师兄,还是作为现在的仙君,陈鹤轩一向克制冷静,再怎么失态也不会像现在这样。
“抱歉,” 陈鹤轩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扶着额角,勉强笑了一下说,“我好像……真的有点不对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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