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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螺春茶(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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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庭院,黄叶三两零落,花凋草萎,凉雨如丝将寒意层层沁入衣裳。

府中几个下人脚步匆匆,偷偷摸摸地赶着去看主人家的热闹。

“你听说了吗?”

“快走快走,过去看看。”

廊前庭院的石板上娇俏柔媚的女子跪着哭泣,膝行向前了一些揪住一片月白洁净的衣摆。

“夫人,求求您,就收留下我吧。”衣摆被揪出褶皱,曹素娥泪水扑簌簌地湿满了苍白娇美的脸颊。

“就算您容不下我,我肚子里的孩子也是少府大人的呀。这是他唯一的孩子。”

“您若真的不喜欢我,等孩子生下来,您再将我赶出府。”

秦岫看她哭得是梨花带雨,跪坐在地上不断抽抽涕涕,瘦弱的肩颤动,要被秋风吹折了似的。

而李贺之就站在她身后,俯身想要将人搀扶起来,疏朗的眉微微皱着最终还是没有做什么,只抬眸看着她。

“岫岫,不过是一个姬侍。”

话音平淡说着一件平常事,秦岫的目光从他面上扫过又落回曹素娥的身上,温和地,“既然有孕在身了,就赶紧起来回屋里去吧,别受了凉伤到孩子。”

她未直言说是应还是不应。

曹素娥只能看向俯身来搀扶自己的李贺之,却并不能从这张清逸的面上看出情绪,只好垂下眼安顺地倚着他的胳膊站起身。

细密的雨虽湿不了衣裳,寒意却浓,她倚附到李贺之的身上,娇怯怯地抬眼看着他,“大人,这雨好冷啊,夫人是同意留下妾了吗?”

李贺之便又看向秦岫,“她怀孕有三月了,需要在府里养着。”

“夫君既是喜欢收着就是了,不必问我。”秦岫笑意温和。李贺之遂哄了曹素娥两句,带她回院子。

秦岫看着两人的背影,“贺之。”

李贺之脚步一顿,侧身看向秦岫。

“能告诉我是多久之前的事吗?”

“一年。”

“原来如此,我知道了。让她好好养胎吧。”

婢女晓妆撑着伞提着裙摆由远及近奔跑而来,将伞遮在秦岫的头顶,看她微湿的衣裳,又看向远处两道身影,乌眉蹙起,“夫人,快回屋将衣裳换了,这雨凉。”

“嗯。”秦岫应她,转身同她回院子。

“奴婢早晨让您吩咐去了铺子里,若非阿芽那丫头去找奴婢,奴婢还不知这等子糟心事呢。”晓妆一脸恼怒,火气在黑眸里跳动,边走边喋喋不休着。

“怀孕都仨月了,那岂不是早就勾搭在一块儿。乱棍打死好了,这等狐媚子贱人!”

“若非走投无路怕也不会以色侍人。算了,孩子是无辜的。我既不愿给他生,总不能还拦着他让旁人生吧,倒也没那般要人断子绝孙的仇怨。”

秦岫看着越发细密的雨幕,风斜雨倾,如烟笼罩着绿意消减的庭院,纸伞也挡不住扑上面颊的寒雨。

“夫人,三年了,他如何对您的。当初娶您时当着太傅的面又如何承诺的,这种人就该让他断子绝孙!”晓妆正愤恨地咒骂,忽见路边躲着探头探脑的几个下人,脸色越发难看,“看什么看!夫人的热闹都敢来凑,杖毙你们!”

秦岫不禁笑了笑,“晓妆,人还是要看开点,总归也不算太差。”

晓妆抿唇,半晌长长一声叹息,“夫人,奴婢觉是您没看开,您还是喜欢他。不然以您的脾气,已经和离了。”

秦岫未再说什么。

李贺之本是太傅府中长史,深得她父亲秦怀箐的赏识,觉他智杰机敏品性高洁,遂将她许配于他,后又荐其为尚书台侍郎。

李贺之也确实不负父亲期望,如今官已至少府卿。

只是他对她的感情……有那么几分是真的?倾心相付的,莫非真就只有她。

回到屋里换下细雨微湿的衣裳,晓妆还气呼呼的,吩咐人来取走湿衣的语气都不太好。

秦岫未将这些事放在心上,想着亲自去城东街的铺子一趟。今早燕地来的一批货有些问题,她本是打算亲自去查看却让李贺之纳妾的事给耽搁了。

坐在铜镜前看着泛黄镜面中映出的美人,秦岫从妆匣中取石黛轻描了描婉约的细眉,“晓妆,替我绾个利落些的发髻,不必戴这么些珠钗步摇了,碍事。”

“好的,夫人。”

安排好府中事务,秦岫带晓妆出了李府。

城东街是洛阳最热闹的一条街,街口的脂粉铺子是太傅府的,也是秦岫的。是她嫁妆之一,进账最好的一间铺子。

质朴的马车在“染香”的牌匾下停了下来。

晓妆率先掀开帘子跳下马车,摆好小凳子而后伸手去搀扶秦岫,秦岫微提竹青的衣摆,握住晓妆的手走下马车。

像这种高端的脂粉铺子,平日里头大堂的客人也就零星几个,要么吩咐下人来取定好的货,要么就是让铺子里的人送去府上。

堂中的小厮见秦岫,立刻走了出来,恭敬地弯腰,“夫人,您来了。”

“小侯爷看什么呢?”

街道对门的茶馆二楼,四人围桌临窗而坐。

谢昀昳丽轻佻的眉眼向着楼下“染香”门前的人。

那人身影似丛竹,声音如清泉,在街道嘲哳里分外可辨,明明清冷又不让人觉得疏远,“新来的那批货呢,带我去看看。”

乌黑的发髻低盘只点缀两根白玉簪,与领上微露的一寸雪颈相称煞人。

谢昀看着人进了铺子里,喝了两口梅青盏中的香茗。

三个富家公子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到了秦岫。

“小侯爷,那是秦太傅的女儿,少府卿的夫人。”与谢昀对坐同靠窗的贾清翊说到。谢昀抬眉,露出几分玩味,“原来嫁人了啊,那就只能算了。”

“嫁人有几年了吧,听闻夫妻恩爱,就是好似一直没有孩子。”

“有夫之妇便算了。”谢昀兴致不浓。

“若真喜欢玩玩也没什么。”贾清翊却是道。

谢昀不禁看向他,笑意味不明,“玩得真开啊,既是太傅的女儿,你的人头系裤腰带上了?”

“我自然没那个本事,”贾清翊也笑,目光再次看向楼下喧闹的街道,“小侯爷就不一样了。要说这整个洛阳,唯你大将军府与太傅府门当户对。可惜秦太傅不看重门第,当初少府卿只是个长史就娶到了洛阳第一贵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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