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一手(2 / 2)
其他人被这句话骇到,顾邈脸都白了。
傅铭强撑着,喃喃道:“不会!我们与她无冤无仇——”
白争流干巴巴道:“那些和尚道士也和她无冤无仇。”不过,兴许柳氏觉得要“超度”她就是仇呢?
傅铭不说话了,顾邈也没心思再想些情情爱爱。
他勉强笑笑,不知道是安慰自己,还是安慰其他人,道:“但是总归,我们不碰水,还是能多坚持些时候的吧?”
白争流:“哦,忘记告诉你们了。”
其他人:“什么?”
白争流:“昨天夜里,我与梅兄便与柳氏打过交道。”
其他人:“什么???”
梅映寒:“也就是说,到了入夜之时,她的活动范围将不再受水源限制。”
“……”所有人僵住,脸色一个个变得苍白难看。
换句话说,他们根本逃不过?
出又出不去,留下来,则只会与常宅中的下人们一起,被女鬼一个个弄死!
这下子,连对女鬼充满惧怕的傅铭几人也不反对白争流的做法了。烧点贡品,说些好话,虽然十有八九没用,但也好过什么都不做。
……
……
安伯动作很快。不多时,就抱了白争流要的东西过来。
傅铭原本想直接烧纸。但白争流拦住他,先把黄纸叠成元宝,红纸则变成一个个红果子。
他动作灵巧,手指翻飞时恰似蝴蝶飞起。旁人看得咋舌,俱没想到整日提着长刀的青年还会这么一手。
傅铭和顾邈恍惚了,梅映寒则观察片刻,从白争流的动作里大概弄明白元宝、果子要怎么叠,开始坐在一边帮忙。
还有王氏。与还要学学的梅映寒不同,她是原本就会这些活计。平常农闲暇时候,经常会买来黄纸,一边与村子里的妇人聊天,一边将黄纸灵活地叠成元宝。再把这些元宝卖给纸扎店,赚取一点微薄的铜板,算是补贴家用。
这会儿一边叠,还要一边小声念叨:“大妹子,你不值啊!不值。”
有三个人忙活,几人面前的元宝与果子很快堆成高山。
傅铭、顾邈在一边眼巴巴地看。
他们其实也想过帮忙。但一是没耐心,二是不细心。非但帮不上忙,还浪费黄纸。
白争流干脆打发两个人去写悼词。
这就是傅、顾两人的强项了。九王爷自小接受的教导自不必说,顾邈同样出身于江南巨贾之家,年幼时父母给他请的先生最低也是翰林学士。
两人精神一振,商量几句,就开始运笔如飞。
没一会儿,傅铭放下笔,吹一吹纸上的墨,道:“好了!诸位,我读给你们听听?”
其他人:“读。”
反响不太热烈,但傅铭很会自我勉励。他昂首挺胸,念出一串儿华丽哀切的长文。
顾邈听得抹眼泪,白争流、梅映寒,加上一边儿的王氏:“……”
白、梅两个还好,虽然很多用了典的地方他们没太听明白,但大概意思是弄懂了。
无非是“我们路过贵地,听闻了柳夫人您的事儿,为您感到深深地难过痛苦。黄氏毒妇死有余辜,其他人为虎作伥同样死了活该,但是我们是无辜的”。
中心思想暂且不论。白争流转向王氏,问:“阿姐,你听懂多少?”
王氏茫然:“啊,这位郎君已经念完了吗?”
白争流皱眉,对傅铭说:“你写得不行。”
傅铭一愣:“为何不行?”
他前面还在想呢。自己过往与兄长的儿子们一起读书,课业一直处于中流水平。没人夸他,也没人打他手板。
其中是有九王爷刻意低调的原因,但自己肚子里究竟有多少墨水,傅铭还是清楚的。
刚才那篇悼文,对他来说算是超常发挥。仔细想来,大约是求生意志迫切,所以激发了创作灵感。
结果白争流非但不夸他,反倒直接否认他?
傅铭眉毛跟着皱起。对白争流的感情起起伏伏,原本因对方救了自己一事,有高涨趋势。到现在,又急转直下,模糊想:我与争流,果真不是一路人。
白争流不知道傅铭这些心思,此刻瞥他一眼,言简意赅:“王阿姐都听不懂的东西,柳氏能听懂?”
傅铭皱眉:“此妇不过村中老妪,她听不听得懂……”
说到一半,九王爷哑然。
想起来了。王氏是村妇,柳氏也一样是村妇。
没办法,傅铭只好把悼文揉了重写。
写来写去,却总不是那么个味儿。
到最后,白争流他们已经把黄纸红纸叠完了,傅铭也快把白纸糟蹋完了。
白争流看不过眼,干脆直接找王氏:“阿姐,你有什么话想对柳氏说?”
王氏犹豫:“这,合适吗?”
白争流道:“怕是只有你合适。”
他这么一说,王氏不再犹豫,“那我便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只是,这字儿,我也不会写啊。”
白争流沉默。是个问题,王氏不会写,意味着柳氏多半也不会认。
这时候,一边的梅映寒开口:“我许是有些办法。”
说着,他拿过纸币。信手一涂,就在纸上涂出几个生动的小人来。
白争流眼前一亮,笑道:“原来梅兄还有这么一手。”
梅映寒半笑半叹:“从前在门派中,师弟师妹们常喊着山上无聊。那时他们年纪尚小,师父不放心他们下山闯荡。几个人便缠着我,要我给他们讲山下的事。
“光是口中说说,他们又道难以想明。一次次下来,我便学了几笔。”
顾邈曾经也是其中一员。
日后也只会是其中一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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