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怪气(1 / 2)
姜冬月真心不待见马秀兰,因为这老太太惯会装模作样,儿子面前一张脸,儿媳妇面前又是一张脸,那叫个转换自如。
有时候她忍不住会想,假如马秀兰不是心眼儿偏到胳肢窝里去,摆明了家产让唐贵全部继承,养老也靠唐贵,整天亲亲热热一家人,而是俩儿子家里轮流住,她恐怕得跟老太太一天吵打八回,都到不了天黑。
“你叫谁招娣呢?”姜冬月抬高声音又问一遍。“唐墨让你过来给他闺女改名儿?”
姜冬月脸色黑沉,手里还抓着个煤夹子,马秀兰不自觉后退两步,撇撇嘴道:“嗨呀,冬月你这是干啥?要不是你肚子不争气,我一个当奶奶的,用得着给大丫改名吗?”
“我告诉你,这俩字儿可是花了钱,找城里大仙儿算的,你别不知道好赖。回头生个二丫出来,老唐家祖宗都得上梦里找你!”
唐墨不在跟前的时候,马秀兰从不把儿媳妇放眼里,她大喇喇数落完姜冬月,又挤出那副僵笑模样,挤眉弄眼地问唐笑笑:“招娣这名儿好听吧?大丫是个懂事孩子,往后你就叫招娣啊,准能给你妈往家里招个弟弟。将来你长大了嫁出去,娘家也有个依靠,好不好呀?”
唐笑笑跑到姜冬月身旁,歪起小脑袋:“奶奶,我叫笑笑。”
“笑啥笑?”马秀兰恶狠狠瞪眼,“家里没个男娃,就是断子绝孙,看谁笑得出来!”
唐笑笑“嗖”地挪到姜冬月身后,小嘴巴抿得紧紧。她不敢再说话,只用力摇摇头。
她喜欢唐笑笑这个名字,她才不要改名!
“笑笑,你奶奶开玩笑的,她老糊涂不识字,别听她瞎说。”姜冬月揉揉闺女的脑袋,依葫芦画瓢瞪马秀兰两眼,“我说婆婆,你到底是不是真心想要孙子?”
她都怀孕六个多月了,还找上门挑事儿,把她气出个好歹哪还有什么孙子,啧。
马秀兰两手叉腰,满脸皱纹簇拥在一起,活像个要登台的夜叉:“自然是真!比金子银子还真!”
“老黑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天天盼他有个儿子,盼得眼睛都滴血了。冬月,你也甭跟孩子乱说话,要没个儿子,往后绝了老唐家的根儿,百年后你跟老黑可都没人上坟烧纸,多凄凉呐!”
“哎哟哟~”姜冬月故意做出副稀奇模样,“婆婆你都改嫁这么多年了,每年还给唐墨他亲爹上坟烧纸吗?我咋从来没见过?”
“……”
马秀兰顿时噎住了。
别说大老远跑山沟里上坟了,若非前后两任丈夫碰巧都姓唐,唐墨落户时连姓都一并改了。
“冬月,你甭扯那些有的没的,反正今天大丫必须改名儿,就这么定了!”
要不怎么说多年媳妇熬成婆呢,马秀兰几十年里不知道吵了多少架,无论经验还是脸皮都富裕得很,尴尬那么一下下,立马跳过话茬,直接拍板。
横竖姜冬月是个大肚子,不敢动手也不能生大气,她还治不了这个儿媳妇?
然而今天的姜冬月没有着急上火,反而扬起煤夹子,往她身后指了指:“笑笑他爹,你跟你妈说吧。”
“啥?”马秀兰猛然扭头,果然看见唐墨站在过道里,黑着个脸也不晓得听见多少。
他那辆二八大杠破得就剩个架子能看了,平时除了铃不响,别的哪儿都响,老远就能听见动静,今天居然没骑着!
马秀兰搓搓手,心慌里透出点儿心虚,转念一想自己给孙女改名,是为了给老唐家招个孙子,顿时又气壮起来。
“老黑你回来得正好,妈去城里找大仙儿算了,人家说你媳妇八字太轻,命里没有儿子,必须得想办法催一催,不然生多少都是丫头片子。”
“再说了,小孩子没个记性,招娣这名儿又不难听,改了多好呀!你快劝着些冬月,省得把煤夹子抡我脑袋上。”
姜冬月冷冷地“嗤”了一声:“是啊,赶紧劝劝吧,再不回来你妈把我气死了一尸两命,正好能给你换个新媳妇好生儿子呢。”
“都胡说些什么?今天笑笑生日,有啥事儿改天再说吧。”唐墨皱着两道浓眉,试图和稀泥,他先看姜冬月,“你不是说今天晚上包饺子吗?切菜了没?”
又转向马秀兰,“妈,你今天别回去吃饭了,在家里吃顿饺子吧。上回冬月蒸的韭菜包子,你不是吃挺好?”
唐墨今天下工早,结果半道上叫玻璃渣子把车胎扎破了,没奈何推到平村镇的修车铺。偏巧人家里过白事,忌讳挺多,让他明天破日头了再来。
没办法,唐墨只好把二八大杠先放铺里,坐刘建设的后座回来,差点把屁股摔成八瓣儿
惦记着今天闺女生日,进村又特意买了一把糖装兜里,谁成想进门碰见这场面,唉!
唐墨悬着心两头劝,马秀兰熟知儿子脾性,立刻顺坡下驴,拍着心口唉声叹气:“妈不吃,还得回去看孙子。老黑你再思量思量,人家大仙儿说的有道理呀,无论如何不能绝了咱老唐家的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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