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宴(2 / 2)
陆姝月似是随着他的话联想到了那幅场景,扑哧一笑,桃花眼里泛起融融春光:“殿下又同我说笑,揽遍天下梅种又岂是容易之事?”
这等事对普通人而言自是千难万难,对于裴敛臻这般天潢贵胄的出身却是不费吹灰。
只是还没等到揽梅园里移栽而来的梅花绽苞,他便已经远走西北。
裴敛臻心头一紧,忽而转身拔腿就走。
因为来前并未大张旗鼓,一行人走过来时远远便瞧见听风院的灯火都已熄了。
张和心道不巧,正打算上前通传一声,却被裴敛臻拦了下来:“罢了,本王自己走走,你们都别跟着。”
等张和带着人都退下去后,裴敛臻独自留在原地。
他抬首望着天上清冷的月亮,四肢百骸逐渐跟着月色融入这片冰冷寂寥的天地之中,腹中那点温暖的酒意也被胸腔里积年的沉郁吞噬殆尽。
裴敛臻站了许久,久到手脚仿佛都已失去知觉,脑海中不断划过段皇后和陆姝月或怒或怨、忽喜忽愁的两张脸。
他猛地回过神来,眉心悬着焦躁之意,晦暗难明的眼底划过一缕自嘲,只不过是简单的三言两语,就能让他一晚上都为之心绪翻涌。
他正想招呼张和打道回府,忽而耳翼微动,辨出迎风送来一道轻浅压抑的咳嗽声。
裴敛臻的脚步一顿。
临近子夜,像是人间为了挽留住这点最后的新年气息,京中四处皆不约而同地开始燃放起盛大璀璨的烟花。
早在几日前,木桃和福喜就曾邀约孟知雨今夜一道出门看热闹,但今日她有些奇怪,不仅早上起得比往日里要迟,就连午饭和晚饭都没吃进多少东西。
木桃以为她是身体不适,得到否定的答案后,想起孟知雨那日坐在书房里悄声流泪的情形,恐怕总有些不足为外人道的缘由,因而也不敢再多问。
晚饭过后,孟知雨便催着木桃和福喜他们自行出门去玩,她自己则孤零零地留在院中。
裴敛臻走进听风院时,便看见孟知雨独自一人坐在后院的石桌旁仰头看着远处的烟火。
此地位置隐蔽,唯一一个优点便是视线开阔不受阻,若非裴敛臻常年习武耳力过人,想来也不会轻易发现她躲在这里。
许是外头的烟火声太过热闹,孟知雨并未注意到身侧来人的动静,裴敛臻心头下意识地想到,那夜在应州时她的反应倒是比现下灵敏得多。
裴敛臻见孟知雨仰头看得专注,便也顺着她视线的方向看向远处绚烂繁复的烟花。
世人都爱笙歌鼎沸,繁华盛景,可惜烟花绽放时有多热闹,就越衬得结束时有多寂寥。
裴敛臻向来不在这种脆弱易逝的东西身上投注过多注意力,今夜可算得上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两人一坐一立,相隔着十来步的距离,沉默地共同看着天际最后几簇细碎的花火一点一点地消散,这场盛大的烟花宴终于还是随着上元夜的离去逐渐落幕。
小院又恢复了素日的冷清,孟知雨手脚都被冻得失去知觉,正想起身,忽听身后传来一道男子的声音:“想看怎么不出门?”
孟知雨陡然一惊,回头望过去时却见裴敛臻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的身后,更不知对方在此处站了多久。
眼尾猝然滑落一道晶莹的湿痕,她刚想抬袖拭去,就被一只冰冷的大手捉住了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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