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武器呈给她(1 / 2)
空气一时陷入极沉重的寂静。
钱佳宁没想到他会突然道歉,手指攥紧安全带,抻开,又弹回自己身上。安全带“啪”的一声,路焱转头看她,语气意外:“不疼?”
她领口解得低,安全带弹得狠,一条红印从颈侧贯到胸前。路焱目光落在那红印上,听见钱佳宁故作镇定的声音:“你还会道歉了?”
他目光没移开,再开口的时候,声音有点嘶哑:“我以前不会道歉么?”
“你以前是个混蛋。”
绿灯亮了,后面有车鸣笛,路焱这才转回了视线。左转就是钱佳宁现在住的小区,她让他靠边停车,说想自己走回去。
他“嗯”一声,找了个车少的地方停下,离小区的入口也近。钱佳宁把那根安全带抽出来,刚要下车,路焱忽然开口:“谢谢。”
她动作一滞,神色疑惑:“谢什么?”
今天两个人也就在新家见了一面,她反问:“谢我还记着你那些事么?”
路边的灯光这回打进车里,她总算能看见路焱的脸。男人单手扶着方向盘,脸部的锋利线条在暖黄色的光里柔和不少。
只是瞳孔还是漆黑的,在夜里尤显深邃。
他拇指摩挲了下方向盘,发出细密的“沙沙”声。目光落在她身上,从她攥紧皮包的手指往上,扫过腰肢和肩颈,最终与她四目相对。
“不是,”他说,“谢你在我是个混蛋的时候,也要管我。”
她被他的目光看得动弹不得,恍惚片刻,又笑了。
“倒没必要说这些,”她说,“就算我当时没管你,你活得也未必不如现在。”
车门“咣当”一声。
她走了。
车停的位置离小区大门还有一百米,路焱靠在车座上,看着钱佳宁在昏黄的路灯下越走越远。她穿白衬衣,下摆系起,腰的曲线恰到好处,肩颈也瘦而薄。
尘埃浮动,他闭了闭眼,把目光移开。
钱婉不让他接近钱佳宁是有道理的。
他对她,远远看着,行。一旦靠近,哪怕只是气息交错,他自己都能听见理智慢慢崩塌的声音。
她转弯消失在小区里,他降下车窗抽烟。
他不该来找她。
他不该这么晚送她回家。
可他他妈的有什么办法?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模式定下就很难改了,他在她面前永远占不了上风。狭路相逢,即便拿着武器的人是他,到最后也是缴枪不杀。
他主动把武器呈给她,也不是第一次了。
【九年前,第一次缴械】
那天把路焱接回家后,钱婉带钱佳宁和路焱坐在一张桌子上吃了顿饭。
他看起来还是那副吃完了就准备走的样子,结果钱婉把他身份证扣下了。对面是刚从派出所把自己捞出来的长辈,又是自己主动叫的人,路焱态度也硬不起来。
吃完饭,她给路焱在书房把折叠床铺好,让他先休息,然后把钱佳宁带回了自己卧室。
她那天知道了很多事。
比如,路焱的父母,和钱婉是大学同学。
“他爸爸那个时候,在学校里很出名,”钱婉一边整理床铺一边告诉她,“长得特别帅,会弹吉他,英文也好,不少女孩儿都喜欢。”
“他妈妈和我是好朋友。我们两个当时……关系好,好到彼此承诺,以后要是谁遇到什么意外,另一个人就把对方的孩子,当自己的孩子养。”
“路焱长得像他爸爸,不过性格像他妈妈。他妈妈也很优秀,和他爸一样,是我们那届的风云人物。”
风云人物爱上风云人物,那是天造地设的金童玉女。
钱婉年轻的时候,时代的机会是很多的。人人白手起家,拼的就是谁胆子大,谁能吃苦。路焱父母的性格,赶上那种时代,是注定要做一番事业出来的。
艰苦创业,一创就是十年。
这十年里,两个人成了家,也有了路焱,可惜事业一直没有太大起色。路焱他爸赌徒性格,压上所有积蓄,办了工厂,准备再拼一次。
那的确是破釜沉舟。他们把房子卖了,住在工厂旁边的一处活动板房。房屋简陋,人口密集,电线乱接,一切都是刚够活着。
但杀红了眼的人不在乎,他们眼里只能看见那个目标。风起云涌的大时代,人人都在赚钱,凭什么就不能多他们一个?
人就是很可笑。遇到好事,便质问苍天,觉得多我一个也不多。却没想过,或许坏事,也是这个道理。
路焱八岁那年,那间活动板房电路日晒雨淋,有电线脱落,路焱妈妈触电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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