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变(2 / 2)
驸马卫祈烨是去年的新科状元郎,汤王为了拉拢人才,将公主许配给权臣的例子不在少数,而她就其中一人,好在卫祈烨生得也不算丑陋,她勉强算忍下了。
这是作为一国公主的宿命。
——她早就认命了。
一年前他们在汤宫隆重的举行完了婚礼,她还没来得及与卫祈烨好好相处就迎来了祸乱,卫祈烨身赴各国想要凭借三寸不烂之舌,将汤国的危机化干戈为玉帛,只可惜没能如愿。
因窦建章一伙人的叛国通敌,巴人只在一天内便破城屠人。
虽然她对卫祈烨毫无感情。
可现在如此虚弱的她在卫祈烨温柔体贴的照顾中也感受到了几分温存。
或许能躲过此劫。
她愿意打开心扉尝试去接受这个男人的。
“……婳儿?”
卫祈烨见她瞳心苍白涣散有些焦心的唤她的名字。
琅婳这才回过神,发颤的双手捧住完,她张嘴喝了一口,衣襟湿了大半,见状卫祈烨连忙给她擦拭,却被一只素白的手握住了,在琅婳脆弱且坚定的目光中,卫祈烨不禁浑身发热,手心也莫名有了湿意。
“咳咳……”
“你没事吧?”
琅婳堪堪握住他的拇指,虚弱的眼神却格外坚毅:“卫祈烨,若我们能逃过此劫,我琅婳愿意嫁你为妇。”
卫祈烨那双含泪的眸子盯着她重重的应了一个“好”字。
她可知这句话他盼了有多少年头。
从他两年前初在大明宫殿遇见她时早已情根深种。
另一边的王后也终于从汤王离世的噩耗中恢复精力,这些天连连的打击已经压得她再也喘不过气来。
来报的小太监如实陈述:“奴才已经打听到新安那边的消息了。”
王后睁大眼睛:“我儿如何了?”
小太监抿唇沉默片刻不应。
——负责统帅新安抵御外敌的汤王室后裔孜遗已经战死了。
听罢王后泪流满面的捶胸顿足痛骂道:
“天杀的卞澹台,夺我城池屠杀我儿,毁我汤室灭我种族,我汤人与你不共戴天——”
琅婳抵住卫祈烨递到唇边的嘴盯着昔日母仪天下如今却如同泼妇的王后娘娘。
国之将灭,悲夫痛哉!
国之不存,毛将焉附?
她正是因为太清楚作为一个亡国之奴自己将会迎来什么样的下场了所以此刻接近平静。
微微侧耳听着女人们的哀嚎,又忍不住多瞧一眼灿烂的日光,在心里想着也许这样结束,或许还算个不错的结果。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最后一道宫防也破了,鳌毕威风凛凛的立殿睥睨,紧接着殿内的王室宗亲,男子们皆被割掉了头颅,妇孺与儿童衣不蔽体的被驱赶上了笼车,如同牲畜般的,毫无尊严可言。。
龙车穿过汤宫深巷,断去往日的繁华与尊贵,高贵的王室宗亲也如同蝼蚁一般,她们无助的哭喊嘶鸣着,得到的却只是耳光和鞭子。
“快看城楼上!”
“是王后娘娘!!”
“不——母后!!!”
正这时,汤宫楼墙之上,衣着华服的王后,抱着被挂在汤旗上的人皮,在数千名汤女面前,直直的堕了下来,只听见闷声惊雷,整个世界都漏了一拍,在充斥着各种恶臭的广场上,一代王后就此陨落,光鲜而皎洁的鲜血撒满大地,从铺在路面上的大理石缝里钻入土地,滋润着残缺的生命,这样誓死不屈的精神,也开始在汤人心中生根发芽疯狂滋长。
商女也开始起了爱国之心。
王后死前留下了一句“只要有你们在,我大汤就不会完——”久久震撼着无数汤国子民的心。
而被挤在车笼里的琅婳,眸含血泪的盯着被染红的华服,满是泥泞的指甲已经快嵌入木笼,齿缝之间生生溢出了鲜血,啪嗒一声滴在地上,打破了这片刻的宁静,喧嚣与嬉笑再次传来。
鳌毕用脚踢王后的尸体,见其已经摔得血肉模糊,嗤笑一声,夺过凤冠,指挥队伍往前走,浩浩荡荡的车轮,轱轱辘辘往事驶去,遇山开山遇佛杀佛,碾过那些已经残破不堪的尸体,只听得刺啦咔嚓的声响,无疑又在汤人的心里扎了一刀,马车虽然碾在了汤人的尸体上,可车轮印却留在了汤人心底。
他们听着汤人尊严被碾碎而发出肝胆俱裂的哭喊声时却笑得更加张狂。
而琅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敬重的母后湮没在车轮之下却无能为力。
“我求求你们了,给王后留一具全尸吧,我求求你们了,我给你们磕头了……”
“我要杀了你们——”
“你们简直就不是人——”
汤女撕心裂肺的叫唤并不能换来滕人的心软,反倒是激起了人类藏起来许久的劣根性。
鳌毕驾着马一遍又一遍的在王后的脸上踩。
发出的笑声是如此的刺耳。
“噗——”
“婳姐姐,你没事吧?你可不能出事啊,我们只有你了。”
琅婳推开茗蒽公主,胡乱的揩掉唇角的血渍,指甲镶嵌入木,死死盯着那一张张狰狞的面孔,在心里一遍遍的告诉自己,一定要记下这些人,一个都不能放过。
她比谁都要清楚王后死前的那句话到底是对谁说的。
出汤宫后马车停了,紧接着滕人打开车笼,将里面的女人,提小鸡崽似的提起,野蛮的撕开女人的衣服,手法粗暴的用刀子,在她们的后肩上,刺下一个“妓”字,被烙上烙印的女人,接着被按照外形,分成了甲乙丙丁,分别关入不同的车笼,等待着下一轮的折磨和羞辱。
茗蒽与珈茜胆小的躲在琅婳的身后默默流泪。
母后死了。
她们也不知道何去何从。
王后生前留下了三道旨意。
第一道旨意——除掉妖妃。
否则她死不瞑目。
“第二道旨意——卫祈烨,本宫命令护送孜恭出宫,等待来日复兴我大汤万里河山。”
这第三道旨意是王后单给琅婳一个人的。
“——婳儿,活着。”
“你是我汤人最后的脊梁!”
琅婳被人掀了出去,与所有人待遇一样,被撕破身上的衣料,用锋利的小刺刀,在身上留下来屈辱的印记,只是与所有人不同的是,她只是含泪无声的任人摆布,如同一只已经死去的布偶。
母后只是让她活下去,可没告诉她应该怎么活。
黄威龙一把掐着琅婳的小脸,在看清楚女子面容的那一刻,那波澜不惊的瞳孔忽然一震,下一秒琅婳掀起眸子与他对视,男人蓦然发笑凑近说道:“等着爷来宠你。”
紧接着她就被推入了特意留出来的甲字号车笼,黑影强势占据了琅婳整张煞白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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