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至此(2 / 2)
“来人,将满地碎瓷尽快收拾了,一片不许漏掉。”独孤凛面色阴沉,将手中碎瓷发狠一掷。
“陛下,您这手……”大监望着那只滴血的手掌,抖如筛糠。
独孤凛淡淡瞥了一眼,拽了帕子三两下绕着手腕随意缠上。
“滚。”他冷声道。
大监见那伤口颇深,但又不敢多言,只得埋头退下。
明斟雪退无可退,单薄的脊背抵住墙壁,死死盯住逐渐逼近的身影。
独孤凛垂眸,目光落在她捂住小腹惊颤不止的素手上,怒火蓦地窜至头顶,叫嚣着越烧越旺。
“明斟雪你竟心狠如斯!”他痛声斥道,“对着自己未出世的腹儿竟忍心下此毒手!”
“孤当真是小瞧你了!”独孤凛猝然近身扣紧她纤细的手腕,眼尾一片猩红,眸光狠戾可怖。
明斟雪眼角滚落一滴泪,茫然地摇着头,此刻回过神来,她心下亦隐隐后怕。
四目相对,盯着她泪光中盈满的恨意,倔强的抿得近乎苍白的唇,独孤凛如坠寒潭。
“好,好!”独孤凛额角青筋暴起,玄袍一甩,起身阔步疾出。
不消多时,殿外传来孩童的哭声,明斟雪心脏猛地一跳,推开榻前的宫人便追随声音来源跑去。
“芸姐儿!桓哥儿!”眼眶一酸,泪水倏的涌出,明斟雪欲奔过去抱住两个孩子,却被独孤凛挡在身前生生隔开。
独孤凛盯着她痛心哭泣的模样,忍不住冷笑出声,笑声越来越大,震的胸腔发疼。
“明斟雪!孤当你没有心哪!人心都是肉长的,为何你眼里只有明氏这一对遗孤,偏偏容不下我儿!”独孤凛厉声喝道,心口疼得如同被撕裂一般。
明斟雪看着尽在眼前却无法触到的孩童,揪着心无力地哭泣着。
独孤凛将她拥在怀中,捏住她纤弱的后颈轻轻摩挲着,附在她耳畔哑声说到:“听着,从今日开始,你便宿在孤的寝殿好生养胎,不得伤我儿分毫,不得离开半步。”
“否则——”话音一转,独孤凛逼她将目光转向一双哭喊着“小姑姑”的孩童。
“休怪孤断你明氏血脉!你记住了,我儿在,则明氏遗孤可活。”
“记着了么?”他看向怀中战栗不止的温软身躯。
明斟雪恨的将唇咬出血,无声呜咽着,点点头。
“好斟儿,要听话。”独孤凛满眼地勾起一抹浅淡的笑,眸中的温柔与狠戾交织旋转。
他取来安胎药,将她抱在怀中坐下,一勺一勺亲自喂着汤药。
明斟雪听着孩童的啼哭声,认命般配合着他的动作用药。
闹腾了半晌,明斟雪有些倦了。
她侧躺在龙榻上,背对着独孤凛。
独孤凛也紧贴着她宿下,伸手越过她的肩,指节自上而下动作轻柔。
“陛下!”明斟雪惊惶地攥住他的手,声音打着颤:“太医叮嘱了,头三月望陛下节制欲l念。”
“孤知道。”独孤凛将头埋在她肩窝里,五指自她指缝间穿过,两手严丝合缝相贴合,带着她将掌心轻轻落在腹部。
“孤只是想摸摸他。”他倏然笑了,同往日里阴冷的笑意不同,染上几分春日的暖融。
“他很顽强,跟着你经历了诸多波折,仍安分地待着,也很懂事,不会闹你。太医说,他日后定是位身体康健的皇子,或是位可爱的公主,同斟儿一样,让人见之便心生欢喜。”
明斟雪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热,五味杂陈,心痛如刀搅。
独孤凛见她眉目紧拧,沉默一瞬,罕见地露出逆鳞之下的柔软,语气近乎哀求,似诱似哄,温声道:“斟儿乖,生下他。”
独孤凛保持着这个姿势将她紧拥在怀中。
半晌,感受到脖颈后传来的呼吸渐趋平缓均匀,明斟雪小心翼翼掰开他的手,自独孤凛怀中脱身。
她伸手摸向枕下,指尖触到一支触感冰冷的簪子。
这是她方才趁宫女不注意时,自梳妆匣中摸出藏起来的一支。
明斟雪僵硬地转过身,望向一侧的独孤凛。
帝王眉深目阔,龙章凤姿,眼角的一颗泪痣为其平添了妖冶的足以蛊惑人心的邪气,饶是合上那双深邃星目,面孔仍俊美非凡。
明斟雪无暇顾及那张俊颜,对准独孤凛的脖颈用力握紧簪子猛地往下一刺——
簪子落在独孤凛颈侧,明斟雪咬牙强抑住满心恨意,将手收了回来。
她不能杀独孤凛,至少不能在此时以这种方式杀了独孤凛。
兄嫂一对儿女还在皇宫之中,嫂嫂拼却性命助明斟雪逃离,明斟雪可以不顾惜自己的性命,但绝不能连累兄嫂的遗孤。
明斟雪将簪子重新藏回枕下,捂着扑通扑通狂跳的心,缓了片刻,沉沉睡去。
在她身后,本该早已熟睡的独孤凛蓦地睁开双眼,眸色冰冷盯着少女纤弱的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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