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滤镜(1 / 2)
06
有的人还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已婚男人敏锐地冠上了“有鬼”的名号。
喻嘉树拎着车钥匙下楼,开车到科技园。
在周漆新家里被拖着玩了大半夜游戏,美其名曰放松,他们倒是可以白天补觉,剩他一个人还要上班。
窗外高新区景色明净,几座玻璃大楼拔地而起,在晴天下熠熠闪光。
松松扶在方向盘上的手骨节分明,修长骨感,薄薄的皮肉包裹住指节,指间的淡色小痣随动作时隐时现。
喻嘉树的视线从后视镜里一扫而过,望见眼下有些明显的青黑。他微挑挑眉,顺路到楼下便利店买了杯咖啡。
店员依旧是小桃,只不过可能因为是白天的原因,二十岁的女孩没有偷懒看剧,也没敢明目张胆看帅哥,低头规规矩矩地给他结了账。
喻嘉树站在柜台等付款,抬眼瞥见冰柜里放的饮料瓶。
玻璃瓶装的橘子汽水,包装上是简约的英文。天热时从冰柜里拿出来,冷气变成水雾挂在瓶身。
澄澈液体晃荡在玻璃壁上时,会发出属于夏天的清脆声响。
那是他学生时代最常买的水。
不知怎么,喻嘉树忽然想起纤细手指攥住瓶身的模样。
恍惚间,他仿佛又在收银台后的反光壁上看到那个纤细清瘦的身影。
鸭舌帽盖住大半张脸,只留下漂亮柔和的下颌线。浅栗色的头发柔顺地披在肩上,像柔软的云朵。
喊他名字的声音很轻,但好像包含着千言万语。
喻嘉树垂下眼睫,微微有些出神。
“喻总。”
“老板。”
前台的女孩儿和路过的行政穿着得体的职业装,高跟鞋蹬得利落凌厉,微笑着轻声打招呼。
他微微颔首,穿过长廊,推开会议室的门。里面几个人歪七扭八地坐着,一副扑克牌还没来得及收起。
“要我说,全公司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我们行政妹妹和你了。”技术部门负责人调侃着。
喻嘉树扫了一眼,拉开主位的位置坐下,“如果你斗地主不输两家的话,也挺拿得出手的。”
会议室里顿时一阵哄笑。
有人笑着,又想到什么,啧啧感叹道,“一晃眼,晶帆都这么多年了。当时我们还真以为树只是想搞个公司玩玩而已,谁知道能做到今天这步。”
“可不是么。外头哪个公司像我们氛围好?都是大学时期一起奋斗过来的。”
“还有大白和周漆那小毛头,我们都是被他蛊惑住了。想树刚创业的时候才大三,我们跟着他整天泡在实验室,没日没夜地设计和制作,大四毕业就他妈有专利在手了。”
“等人读完硕士回来公司就上市咯。怎么说,选老板选的好,人生就成功了一半。”
“行了,少拍马屁。”喻嘉树浅淡地哧了一声,屈起指节扣了扣桌面,“先说正事。”
会议室不算大,不像电视剧那样浮华巨大的方桌,西装革履的人各坐一侧,针锋相对,暗流涌动。
晶帆没那么多规矩。
会议室整洁有序,两侧坐的都是些不羁的人,不到十个,讲究点的穿了衬衫,不讲究的穿着t恤牛仔裤,但不妨碍他们收起那股顽劣劲后的认真与专业。
喻嘉树松松靠在椅背上,沉声抛出主题。
芯片从需求提出到投入应用,大体可以分为设计与制造两个阶段。
晶帆规模不算大,相应的,核心架构从初创以来就干净利落地分为设计与制造两个部门,一直沿袭到现在。
芯片的设计流程一般包括前端设计和后端设计,前者更注重软件设计和逻辑,周漆和大白是负责这块的,后者则更注重工艺手段,需要根据芯片生产方的能力来进行改进。
在科技飞速发展的现在,芯片设计已然不是国内最困难的问题,以制造为主的芯片下游才是我国集成电路产业最薄弱的环节。
加之国际局势,大国博弈,各类经济制裁和管制不断,形势则更为严峻。
晶帆聚焦这一点,格外注重芯片制造工艺。制造部门的人数是设计部门的好几倍,覆盖着从学界到产业界在材料、工程、物理、化学、光学等方面的人才。
会议不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剑拔弩张,但却也并不轻松。
从方案目标、可行性、落实计划,一群青年人在室内一刻不停,用近乎争吵的声音交流着观点,嘶哑的嗓子和无数张废弃的草稿纸里埋着的都是远大抱负与赤胆忠心。
秋阳从东边移到正中,又缓慢向西沉。写字楼辽阔的阴影随日光变换,时长时短,被落日拉到马路对面。
大厦上的玻璃窗印出千万个日落,地铁口人潮聚了又散,彻底寥落,会议室的商讨才落入尾声。
手边两杯美式见底,喻嘉树右手松松搭上后颈,活动僵硬的脖颈,往椅背上一靠,声音微哑,淡声下了最后定论。
至此,晶帆下一季度的操作系统和软件处理器计划才正式尘埃落定。
大家嗓子都哑了,捧着水杯倦怠地靠在椅子上,心里一块大石头无声落地。安静出神,不经意相互对视,蓦然笑了出来。
“树啊,下个季度不在公司盯,放心么?怕不怕我们把你公司弄垮?”
喻嘉树闻声,懒洋洋地勾起嘴角,“随你造。垮了我负责。”
“弄不垮。这都是我们的心血。”开口的男人笑容一滞,低低叹了口气,“还挺舍不得你的。去你爸那儿好好工作啊。”
“又不是不回来了。”喻嘉树挑挑眉,“应老头子要求去跟个项目而已,我还是老板,还管你工资。”
“还哭了?你他妈孬不孬啊。”旁边人蓦然拍了下他肩膀。
男人恶狠狠地抹了把眼睛,“滚。老子眼睛痒。”
其实不光是他,在座各位或多或少都有些感慨。
晶帆这么多年走来,喻嘉树的付出有目共睹。偏偏有的人看不见,以为自己手握一整个商业帝国,不把这个小小的公司放在眼里。
“行了。”喻嘉树微扬起下巴,懒洋洋道,“下个月给你们涨工资。”
他在一片欢呼声中拎着外套走出大门,神色自若,平静得一如既往,只是在路过晶帆巨大的logo时顿了两秒。
一瞬间,他好像回到读大学时的实验室,几个人挤在一起没日没夜编写和调试程序数据,做电路分析。
喻嘉树没有侧头,只是几不可察地顿了片刻,接着长腿一迈,走了出去。
c市的初秋尚还闷热,白日的秋老虎让人难以招架,只有入了夜才会显出几分秋天凉爽的味道来。
戚瑶回家工作了一会儿,等到晚上七点,换了身衣服,化了个淡妆,牵着德牧的绳子敲响了对面的门。
“地不拖饭不做,你这假放得有什么用?不如回去加班吧,好吃好睡还能减肥。”
开门的是位女士,大约三十岁上下,大波浪搭配白色西装外套,明艳大方。
她一秒还在回头快语连珠地数落人,下一秒转头见到戚瑶,明显一顿,眼睛瞪大,神情迅速变换,惊喜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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