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1 / 2)
“知意你说,是不是杜青山回去与爹爹说了什么,我就知道他时时逮我就为这一出。”凉亭边,桑乐抱着胳膊气坐着,腮边鼓鼓地一块,愤愤地将杜青山骂了一遍。
天气冷寒,亭子四面垂了布帘,挡住大半风。中间烧了碳炉,上面烧着个银制水壶,里面沸水一下一下正顶着盖直往外窜。
温知意裏着大氅,拿镊子轻轻夹起盖子,再从旁边桌上拈了两朵梅花扔进水中,再将盖子盖回,悠悠说道:“杜詹事近日不是忙着东宫置办的事,哪里有闲心去告你的状。”
“他哪里忙了,府上的事都由二姨娘一手操办,他不过是成日混日子罢了。”桑乐抓了把松子扔在火驴边烤着,“整天一副笑咪咪的模样,到处拉拢结交,真是丢爹爹的脸!”
“这话你可得小的说,若不怕给旁人听了去”
桑乐自知失言,忙住了嘴,捧着茶碗暖手。
温知意见她吃瘪,笑了下,说:“你究竟拿了什么送给殿下,让他如此生气。”
“就”说起这事,桑乐沮丧地垂着头,又想起那画来,终是不愿坦白,只说:“就一个小玩意儿,我以为他会喜欢。”
“那你还不如好好念书,上元节马上就要到了,若是你能在诗会上拔得魁首,殿下定会高兴。”
桑乐撇撇嘴:“我就连喝多了也不敢做那样的梦。”
温知意噗哧一笑:“不过是让你作几句打油诗罢了,有那么难。”
“那可比登天还难。”桑乐叹了口气,“为何宫中总喜欢吟诗,过节要吟诗,祭祀要吟诗,就连赏个花也要吟诗,我天生便没生那慧根,平日里看个话本也要睡着,这般风雅,只怕此生都与我全无干系。唉,什么时候宫中换个乐子多好,比如骑马射箭,抑或爬树捉鱼,这些我擅长的竟一个也没有。说什么女子宜静”
温知意忽地站了起来,朝着外廊欠身,柔声道:“见过尚书大人、侍郎大人。”
桑乐听见,忙抬起头来看。
却见着个下凡谪仙。
那人穿着身素净的官服,却裁剪得十分合体。简单的腰带松松束出若隐若现的腰身,上面垂了块润泽白玉,与柔顺发丝若即若离的勾着。
她目光落在那人如玉般的容颜上,从他瘦削的下颌线往上,经过薄薄的双唇,挺拔的鼻梁,最后紧盯着那双深灰的双眸。
他就端立在那处,好似一副妙笔丹青。
那画中人缓缓上前两步,朝着她拱手道:“子珩参见郡主、见过温小姐。”
他头发束得整齐,用一根素簪别着。头顶落了点点白雪,将一张脸衬得过分冷峻了些。顺着发丝往下,一段未被衣领完全遮盖的脖子露在外面,突起的喉结随着说话的动作上下滚动。
桑乐望着眼前出尘脱世的公子怔怔出神,恍惚听到他说了什么,却没听清,支支吾吾道:“你、你说什么?”
俊美的公子耐心地重复一遍:“下官礼部宋玄,见过桑乐郡主、见过温小姐。”
如湖水般清凉的嗓音,似被蒸腾的热汽拂过,登时烫得桑乐一张脸通红。
她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道:“宋、宋子珩?”
男人轻轻点头,回道:“正是下官。”
他低垂的眉眼仿若妙笔丹青,直让桑乐眼神躲闪,又忍不住想多瞧两眼。
早听人说礼部的宋子珩是个难得的人才,怎么竟没人提过
他生得这般好看!
她半晌才记想起来手里还抓着茶碗,胡乱搁在火炉边,站起来朝着面前的人点了点头。
宋子珩收回手,站直身子退在一侧没再说话,他身前的官员迎上来,笑道:“下官和子珩今日进宫办事,途中雪势渐猛,远远见此处能暂避风雪,却不曾想郡主尊驾在此,实在唐突。不敢打扰,我们这便离去。”
桑乐认得这位,是礼部的尚书大人。
听他们言下之意是要走,忙说:“雪下得大,从这湖心走到岸上只怕得淋不少雪。如今天寒得紧,若是因此病了我心中过意不去,何不在此停留,等雪停了再走。我们姐妹二人不过是在此处闲谈,不、不碍事的。”
说完又拿手肘轻轻碰了碰身边的温知意。
后者接笑了笑,跟着补充道:“今日天气甚冷,正好亭中燃了碳火,二位大人可进来暖暖,正好知意让仆人送伞过来。”
尚书听她们如此挽留,也不多做推诿,再加上雪的确下得很大,他年纪大了,若淋这一场,只怕得病了回。便拱了拱手道:“那下官便恭敬不如从命,多谢郡主美意。”说着便看向宋子珩,“我们便在此处歇一歇罢。”
宋子珩轻轻点头,才跟着尚书进了亭中。
亭中皆是未出阁的女眷,二人便未靠近,只在入口处站着,细碎地说着话。
年轻的男人却有些尴尬,那亭中郡主的视线未免也太滚烫了些。
饶是他跟着同僚登过几回青楼,也未曾被哪位女子如此热烈注视过,此刻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桑乐却有丝毫未觉自己失态,只愣愣地看着不远处那仙君一般的人。
虽说自己是个女眷,朝堂之事一根不过问,宫中大大小小的官员却仍是认得一些的,却一回也未与这人擦肩过。
这人的名气她早听过的。
丞相府上的独子,前年入仕,短短一载便连升三阶,其才干贤能无人不是赞不绝口。就连她在皇爷爷跟前玩耍时,也能偶尔听上几句。
她对那些官场之事不感兴趣,从未放在心上,此刻却有些后悔,当时怎么不多听一些。
那二人在原地说什么,她一个字也听不清,又离得那样远。
这处有火烤,为何不过来
“好看吗?”
坐在旁边的温知意突然开口说了够大,往茶壶中添了些水。
炉中火烧得久,碳已化成白色粉末快将火掩住大半。
桑乐这才回过神,脸上有些红。低头拿棍子拔了拔,又添了几根柴火,却坦然道:“当然好看了。”
温知意笑了笑,低声道:“好看也别一直盯着人家看,堂堂郡主,要盯着人家公子看多久?羞不羞?”
“可他的确生得让人忍不住要多看几眼。”桑乐忍不住又看了看,“你说为何之前从来没人跟我说过,丞相府的公子,竟生得谪仙一般?”
“那又如何?”温知意抬眸也朝着那处看了眼,“别忘了,郡主如今已许了罗沽的王子。”
“我不过是说说罢了。”桑乐撅了撅嘴,盯着炉边烤得清香的松子,倏地想到什么。
她嘴角弯了弯,将那松子抓了把在手心,抬腿迈向二人:“二位大人为何站在这里,此处风大,何不过去烤火暖暖身子。”
正闲谈的两人听见声音转过身来,尚书笑道:“哦,我二人不过是暂避风雪,不敢扰了郡主安宁。”
桑乐笑着说:“哪里就能扰了我了,我正愁天寒苦闷,无人说话,见着二位大人甚是欢喜。”
尚书跟着笑了笑,却没接话。
桑乐全然不觉如此气氛,看了看宋子珩,将手心摊开,说:“这是我刚烤的,二位尝尝?”
尚书摇了摇头,叹气道:“多谢郡主美意,只是下官这把岁数了,牙也没剩几颗,只怕无福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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