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钱(1 / 2)
周怀钰瞠目,关雎和阿福都傻眼了。
只有沈仲卿目光灼灼如曜日,里面的认真和认可烫得周怀钰都心慌了。
自从不能再开口说话,旁人看他时总会带些异样的眼光,周怀钰知道自己这是废了,不管他曾经有多么令外人交口称赞,在别人眼里他都是一个身有残缺之人了。
在这种巨大的阴影笼罩之下,周怀钰当然会不甘心,他比谁都更迫切地想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
但是他从来都没有说过,他也知道他改变不了任何事。
他是一个双儿,又是一个体质不好、不能开口说话的哑巴,别说未婚双儿抛头露面会被人说闲话,就算他不怕被议论真的出去和人打交道,又有谁会愿意正视他呢?
和阿母在最困难的日子里,哪怕他已经很努力很努力了,最后还是无法抵抗这山岳一般的命运,被他阿母无奈送到了沈家。
所以,即使渴望绣娘的这份工作,想通过自己的努力做点什么,他还是习惯了隐忍。
他从没有想过,自己会被容许插手家里的生意,甚至是带着欣赏地被认为他可以胜任。
有些男人很看重另一半的“守贞”,婚后不容许妻子或夫郎在外抛头露面,只安心待在家中操持家务,孝顺公婆、相夫教子。尤其是一些高门大户,很讲究这些规矩。
周怀钰从嫁进沈家起,就知道自己被困死在这儿了。哪怕他实在是身无分文,他也知道自己绝对不会被允许在外面找活计赚钱。
虽说女子和双儿待字闺中时就已是很多束缚,但嫁人后这种约束会放得更大。不是没有婚后行动自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只是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都得看夫家允不允许。
按照一般人的思维逻辑,怎么可能想得到像沈仲卿这样高门大户出来的贵公子,居然会让自己的夫郎做自家铺子幕后的“设计师”呢?
这就……很怪。
要关雎和阿福这样的下人来看,这种安排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别扭。
不说会不会辛苦,单是这活计就不是周怀钰这等身份应该做的呀。
都说“士农工商”,“商”为最末品,与“商”字沾了边就落了俗套。
虽说不少大户人家的夫人嫁人后就会掌管府中馈、打理店铺农庄,但是那是做掌权人,不是做伙计。
两者不可同日而语。
堂堂二少夫人,只需要端坐在宅子里坐享其成就好,何须如此劳心费力?
只是沈仲卿不这么想,他接受了二十一世纪的教育,最是明白拥有一份“事业”对人的精气神有多么大的影响。
君不见,在现代多少嫁人之后仍然坚持工作的妇女们腰板总是挺得更直。
人总是擅于从群体劳动中找到自己的定位,并从工作中找寻自我价值。
他的观念一时还扭转不过来,在他看来周怀钰是和他平等的,他有资格去干属于他自己的事业,而不必整日围着他转。
他怎么忍心把周怀钰像金丝雀一样的囚困于深宅呢,再说像周怀钰这样因为哑疾内心敏感自卑的人,能将精力投入到自己热爱的事物当中,从中获得成就感提高自我认同,是再好不过了。
人一忙,也会少想很多。
再说了铺子是他自己的私产,周怀钰既然是他的夫郎,那这铺子就有一半归他,周怀钰加入进来再名正言顺不过。
“阿琤,我相信你的能力一定是可以的。你比我见过的所有绣娘都更有天赋,更有创造力!”沈仲卿的目光亮得惊人,“以后我要在家温书专心准备考试,肯定没时间打理铺子,到时候就可以全都交给你了。”
“你也不用有压力,反正咱们赚不到钱也饿不死。”如今比起赚钱,让周怀钰能有点事情做在他看来更重要。“你想要设计什么衣服都行,到时候你说卖什么就卖什么,让县里人都来买,大街上全是穿着你设计的衣服的人!”
沈仲卿的声音太有感染力了,夸人的词都不是那种千篇一律、一听就很敷衍的套话,至少周怀钰在听到“创造力”这个新颖的词汇时忍不住红了脸,在心里默默回味了一遍又一遍。
虽然知道沈仲卿描绘的那副场景是在故意夸张,但周怀钰的情绪还是被成功调动了。
他仿佛真的看到了自己做的衣服被别人穿在身上,在大街上走来走去。
只是稍一想想,他就忍不住热血沸腾。仿佛没有比这更能令他心神振奋的事了!
“若是赚到了钱,那就全部由你收着,以后我们青玉阁的花销,就全部由你来管。”沈仲卿越想越乐,他还没体验过“工资”全部上交给媳妇的乐趣呢,这下倒是可以顺水推舟全部都推给阿琤了。
有银钱傍身,想必他会安心一点吧?
这样一来,府中的下人也不会再敢轻视欺辱他。
周怀钰不知沈仲卿的深意,却仍是被惊得倒吸了口气。
他何尝不知道,沈仲卿这是要让他掌管中馈的意思。
这对于嫁为人妇的人来说,就是借此在府中立威的信号。
每当周怀钰觉得自己拥有得够多了,不敢再奢求别的时,沈仲卿总会给他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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